李錚剛學校，褲兜裡的手機還在微微震動，鹿呦呦發來消息：“你在哪裡，錚錚”
“南門”李錚回
“哦哦，你在那彆動，我剛下課，這就去找你”鹿呦呦開心的說
“李錚！這兒！”
他抬眼望去，人群裡鹿呦呦正舉著雙手子朝他晃，碎花裙裙擺在風裡飄蕩，在攢動的人頭裡格外顯眼。
鹿呦呦跑過來，笑咪咪的挽著他的手去食堂
食堂裡彌漫著糖醋裡脊和免費湯的混合氣味，電風扇在頭頂吱呀轉著
“你特意在我宿舍樓下等我呀？”鹿呦呦把一碗米飯推過來，自己捧著餐盤往他對麵一坐“給你的，請你吃飯”
李錚扒了口飯，米粒混著青菜的清爽滑進喉嚨：“差不多”，他本來想說剛好走到南門口，但是她開心的話就照著她的意思說吧
“對了”鹿呦呦突然停下筷子，眼睛撲閃撲閃的，亮晶晶“國慶你回家不？”
餐盤裡的荷包蛋被她戳得流心，蛋黃漫過鹵雞爪的骨頭。李錚看著那抹金黃，忽然想起老媽總說他吃雞蛋不愛剝殼，每次都在鍋裡煮得老老的，方便他直接捏著蛋白啃。
“回”他夾起來一塊排骨“也好久沒見了，怪想他們的”
李錚的爸媽是那個時候鄉村進城打工的那批人，爸媽都進廠打了工，老媽是紡織廠裡的工人，一個月四千，每天要站6個小時，十幾年下來，腿也落著毛病了，回家總說腳後跟疼，老爸是汽修廠的鉗工，也是辛苦活，整體跟汽油和車打交道，掙的比老媽多點，一個月六千左右吧
不能說很有錢吧，但是也餓不死。
他臉上左臉的眉骨處有一個淡淡的疤痕，那是小時候幫老爸搬機床零件，被鐵屑劃到的。那個時候他們家還不用創口貼，給他止血的是用供奉菩薩的香壇子字裡的灰土，那是供奉菩薩時點燃的香燭落在壇子裡麵的，一層一層，當時李錚的眉骨傷口處血流不止，但是很神奇的是他還記得他沒有哭，當時老爸比他還緊張，粗糙的手掌抖得厲害，老媽在一旁一邊罵他毛躁一邊往他嘴裡喂他吃糖。
和其他家庭的不同就是，他們家沒什麼存款，就幾萬塊。因為對李錚很喜愛吧，所以小時候經常帶他出去玩，讓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對李錚也是舍得給錢，高中動不動就是幾百，大學更是一千兩千，但是一般都不止，因為沒到一個月，李錚就會問。
記憶裡，老爸話很少，但是後來他上大二那年，李錚當時提了一嘴想和鹿呦呦去旅途，老爸沒說什麼，事後偷偷往我行李箱塞了個布包，裡麵是用塑料袋層層裹著的五千塊。
“唉”李錚現在想來歎了歎氣，當時真是不懂事，對錢也沒概念，和鹿呦呦談戀愛之後開銷更是大的驚人，一個月四千.....
他摸了摸褲兜裡的那張銀行卡，冰冰冷冷的，這讓他想起了自己躺在銀行裡的那八十多萬人民幣，隻有這個才能撫慰他內心的遺憾和孤獨。
他想起臨走前一晚，晚上刷手機睡不著起來上廁所時，看見爸媽房間還亮著燈，老媽在哭，說兒子第一次出遠門；老爸沒說話，隻是不停地抽煙，煙頭在黑暗裡明明滅滅。
鹿呦呦啃著排骨含糊道：“真好啊……我還在糾結。”
“你不回啊”李錚抬頭
“搶不到票啊！”她突然拔高聲音，引得鄰桌看過來，趕緊捂住嘴壓低聲音
“火車票連站票都沒了，高鐵二等座秒光，我都守著點搶了三天了，根本搶不到！”
她掏出手機劃開購票軟件，屏幕上“無餘票”三個字看著得人眼疼
“機票更彆說了，國慶那段時間漲了快三倍，我一個月生活費才一千五，夠買半張機票的。”
李錚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臉，想起自己卡裡躺著的八十萬，心裡還是笑了笑。
人與人之間滴差距呀，比人與狗之間的差距還大，鹿呦呦呀，我們之間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壁障了
“買商務座唄”他儘量克製自己上揚的嘴角，說得輕描淡寫，“或者坐飛機，也就兩個小時。”
鹿呦呦瞪圓了眼睛：“商務座沒比機票還便宜多少！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她戳著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在寫歌賺的錢，但是你也不能這麼亂花吧？省著點花”
“以....以後還要娶媳婦呢”說著鹿呦呦的小臉有些紅，害羞了起來
說起娶媳婦，李錚又想起前世父母因為他娶媳婦這事累彎了的腰，也想起當時老爸聽到娶她買房加彩禮要八十多萬，當時急得一夜白了頭的情形
現在想想，真是心如刀絞
他頓了頓說，猶豫了會還是決定和鹿呦呦說“我可能不會娶媳婦，至少現在不會想”，他原本想說自己不會娶她，但是想了想自己和她連情侶都不是，突然說娶不娶她，難免顯得太過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拐了個彎說。
鹿呦呦驚愕的看著他，原本有些嬌羞的臉也霎時間變得慘白，她皺著眉說：“可....可是你們家就你一個獨苗啊，你怎麼可能不結婚呢”
“就是不太想，也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樂意”李錚說了原因，也把她想說的話給堵住了。
兩個人一陣無言，氣氛僵硬
過了會鹿呦呦擦了擦嘴“吃完了沒？去操場走走？”，把餐盤推給他：“你去送下餐盤，我去買水。”
等李錚從回收處回來，姑娘正舉著兩瓶冰紅茶站在樹蔭下，風掀起她的裙擺，露出她纖細線條的小腿“給”
她遞過來一瓶，瓶身凝著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涼絲絲的。
操場的塑膠跑道在路燈下泛著暗紅，三三兩兩的情侶並肩走著，籃球架下傳來男生的呐喊聲。鹿呦呦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忽然說：“我好想回家，希望後麵的票能候補到”
“那就回，我買商務座，你身份信息反正我也有，隨便給你買了”李錚看著她垂到腰部的長發被晚風吹起
“回家的錢算我借你，就算你請我這瓶冰紅茶的人情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瓶冰紅茶也要被算成人情嗎？，我請你冰紅茶是為了人情？”鹿呦呦皺眉，有些不悅
“那他媽，我就給你買了”李錚也不爽了，你牛個雞毛呢
她扭頭衝他做鬼臉，小臉微紅，癟嘴說“那好吧”
“對了，”鹿呦呦忽然停下腳步，“入秋之後，這邊會不會冷不冷？要不要帶件外套？”
李錚笑了：“看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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