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張家屯的小平房就熱鬨起來
昨天從城裡回來時，後備箱塞滿了結婚要用的東西，喜糖、請帖、紅紙
今天要把家裡裝扮的喜慶一些，明天結婚的話，才會有結婚的樣子
李錚手裡拎著剛買的漿糊和紅紙，開始給牆上糊紅紙
“小錚，慢點，彆摔著”林芳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沾著麵粉的擀麵杖
“我剛熬了小米粥，先喝碗暖暖身子再乾活”
李錚笑著應了，把東西放在院子裡，進屋端起粥碗
林雄生靠在炕頭，手裡拎著一卷紅繩，眼神落在牆角堆著的紅床單上
眼神複雜，有開心吧，也有擔憂
脆弱的身體讓他有心無力，可是他心裡總惦記著女兒的婚禮，想親眼看著她拜堂
“叔，今天我和薇薇貼對聯，您在旁邊指揮就行”李錚喝了兩口粥，放下碗就去拿紅紙
“您看對聯貼在門框哪邊合適？”
林雄生想站起身，右腿卻突然發僵，他皺了皺眉，又坐了回去，聲音帶著點自嘲
“老了，不中用了，隻能給你們添麻煩”
他指了指門框右側“貼那邊，高點，顯得喜慶。”
林薇這時從裡屋出來，手裡拿著昨天買的喜字貼紙，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走到李錚身邊，接過漿糊刷子：“我來刷漿糊，你貼對聯，這樣快”
兩人配合著貼對聯，李錚站在梯子上，林薇仰著頭遞紅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紅紙上的“囍”字映得兩人泛著點點的紅光。
林芳坐在炕邊包喜糖，把奶糖和水果糖放進紅色的糖盒裡，手指卻突然頓了頓，她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想起薇薇小時候穿著碎花裙，追在自己身後喊“媽媽，我以後也要穿紅裙子結婚”，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兜兜轉轉，那些年說的話竟然都成了真
“媽，您怎麼了？”林薇瞥見母親的眼淚，趕緊放下刷子走過去
“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會兒，喜糖我來包。”
“沒事，媽沒事”
林芳趕緊擦了擦眼淚，笑著拿起一顆糖塞進林薇嘴裡“就是覺得我家薇薇長大了，要嫁人了，心裡高興。”
林雄生看著母女倆的互動，心裡也酸酸的
他伸手拿起一塊紅布，想幫忙掛在房梁上，卻沒力氣舉起來
李錚趕緊走過去，接過紅布：“叔，我來掛，您坐著就行”紅布掛在房梁上，垂下來的邊角掃過炕沿，像一團跳動的火焰，映得滿室通紅。
到了晚上，婚房終於布置好了
門框上貼著紅對聯，房梁上掛著紅布，炕上鋪著繡著鴛鴦的紅床單，窗台上擺著裝滿喜糖的紅盒子，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可這紅色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林雄生坐在炕邊，咳嗽了兩聲，臉色比白天更蒼白，林芳收拾喜糖時，總忍不住看向丈夫，眼神裡滿是擔憂
林薇靠在李錚懷裡，小聲說：“要是爸的病能快點好，這場婚禮就更圓滿了。”
李錚拍了拍她的背，聲音溫柔：“會好的，等婚禮結束，我們就帶叔叔去做手術，到時候，我們去彆的醫院看看，找最好的醫生，再看一遍，說不定沒有那麼嚴重呢”
“一切都會好的。”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小雪慶新生
婚房裡的紅燈籠亮著，暖黃的光裹著滿室的紅，喜慶裡卻浸著幾分牽掛
這場婚禮，是林雄生最後的心願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林芳就起來給林薇化妝
她從箱子裡翻出一瓶新買的雪花膏，輕輕塗在女兒臉上，又拿出一根紅色的頭繩，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上一朵絹花
“我家薇薇真好看”
林芳看著鏡子裡的女兒，感覺真好啊，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要是你爸身體好，肯定會更高興”
林薇穿著紅色的婚服，領口和袖口的金線在燈光下閃著光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看了看母親泛紅的眼睛，伸手抱住她
“媽”
這時，李錚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走了進來，手裡拿著紅色的蓋頭
他看著穿著婚服的林薇，眼睛亮了亮
紅色的婚服襯得她皮膚更白，臉頰泛著粉，像一朵盛開的紅梅，好看得讓他移不開眼
“準備好了嗎？該拜堂了”他的聲音帶著點緊張，又滿是期待
林芳幫林薇蓋上蓋頭，牽著她的手走到堂屋
堂屋裡擠滿了屯子裡的鄰居，張嬸、王大叔、李奶奶……。左鄰右舍的還留在屯子的人都過來了
大家都穿著新衣服，臉上帶著笑，嘴裡說著“恭喜”“般配”，熱鬨的聲音填滿了整個屋子
林雄生坐在堂屋中央的椅子上，身上穿著嶄新的衣服，臉色雖然蒼白，卻努力坐直了身子，眼睛緊緊盯著門口，等著女兒進來
“拜堂開始咯！”鄰居大叔笑著喊了一聲，堂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李錚牽著林薇的手，踩在從小院門口鋪到客廳裡麵的紅毯上，慢慢走到堂屋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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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頭下的林薇，被紅簾遮住視線，能感覺到周圍的目光，能聽到鄰居們的笑聲，也更能感覺到父親的視線
那視線裡，有欣慰，有不舍，還有一絲她不敢多想的沉重
“一拜天地！”主持婚禮的大叔的聲音響起
婚禮辦的簡陋，來參加婚禮的也大多都是屯子裡的老人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