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張博濤揣著一顆忐忑的心,坐上了去姚雨菲家的地鐵。小區門口的銀杏樹葉子黃了大半,落在地上鋪成金色的地毯。他站在樓下,抬頭望著那個熟悉的窗口,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看不真切裡麵的光景。
按門鈴的時候,他的手指在按鈕上懸了很久。門開的瞬間,姚雨菲爸爸的笑臉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小張呀。"姚叔叔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
"姚叔叔好,"張博濤咽了口唾沫,"菲菲在家嗎?"
"噢,菲菲和她媽媽出去了,"姚爸爸側身讓他進來,"你找她有事呀?"
"沒事沒事,"張博濤連忙擺手,心裡湧上一陣失落,"她不在家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哎,小張,你先彆走。"姚爸爸叫住他,眼神裡帶著些複雜的情緒,"我有話跟你說,咱們到附近那個茶館聊聊吧。"
張博濤的心猛地一沉,還是點了點頭:"好的,姚叔叔。"
小區門口的茶館裡飄著淡淡的茶香,紅木桌椅擦得鋥亮。姚爸爸點了杯信陽毛尖,又問張博濤想喝什麼。
"姚叔叔,我喝什麼都行。"他局促地坐在對麵,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
服務員把茶端上來時,青瓷茶杯裡的茶葉舒展著,茶湯泛著淡淡的黃綠色。姚爸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時發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沉默。
"小張呀,"他看著張博濤,眼神裡帶著些惋惜,"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買房子這件事讓你很為難,但是我們作為父母親的心情,希望你能夠理解。"
張博濤連忙點頭:"姚叔叔,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我真的在努力工作,您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能買上房子的。"他說這話時,聲音都帶著些顫抖,像是在說服自己。
姚爸爸歎了口氣:"你很上進,這我知道。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些對你不利呀。"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菲菲媽媽的朋友給菲菲介紹了個對象,人家是財政局領導的孩子,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家裡有兩套房子,兩台車子,菲菲和他處的挺好的。"
"姚叔叔!"張博濤猛地提高了聲音,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是真心愛菲菲的,我一定會給她幸福的!"
"小張呀,"姚爸爸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你們是真心相愛的,但是這就是現實呀。婚姻是要門當戶對的,隻有愛情,你們睡大馬路上也是真愛情呀。"他看著張博濤漲紅的臉,繼續說,"我知道買房子讓你負擔很重,你退一步就輕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張博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看著姚爸爸眼裡的決絕,忽然明白了,有些鴻溝,不是靠愛情就能填平的。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自己慎重考慮下吧。"姚爸爸站起身,"茶錢我付過了。"
看著姚爸爸離開的背影,張博濤端起茶杯一飲而儘,滾燙的茶水滑過喉嚨,卻燙不熱那顆已經涼透的心。
回家的地鐵上,車廂裡人不多,張博濤靠在扶手上,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忽然想給家裡打個電話。
"喂,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哎,濤兒,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媽媽的聲音帶著些關切。
"媽,我明天把錢還給你吧,不用買房子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媽媽的聲音帶著驚訝:"啊?為啥呀?"
張博濤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菲菲媽媽給她介紹對象了,人家有房有車,我被甩了。"
"怎麼會這樣呢?"媽媽的聲音裡滿是心疼,"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
"這樣也好,"張博濤望著窗外飛逝的燈光,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就不用逼著我買房了,你們的壓力也小了。"
"是我們的錢不夠,讓你買不了房子,讓人家小瞧你了,"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爸媽拖累你了。"
"媽,您千萬彆這麼想,"張博濤的眼眶也熱了,"你們能幫我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是因為錢的事情,就算買了房子,我們估計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您彆往心裡去。"
"濤兒,你也要挺住呀,彆想不開,"媽媽哽咽著說,"過段時間我和你爸爸去北京看看你。"
"媽,您放心吧,"張博濤抹了把臉,強笑道,"你兒子心大著呢,沒事。您和我爸照顧好自己身體。"
掛了電話,地鐵正好到站。張博濤隨著人流走出站台,晚風吹在臉上,帶著深秋的寒意。
小區門口的串吧亮著暖黃的燈,張博濤掀開門簾走進去,老板娘笑著問:"還是老樣子?"
他點點頭,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啤酒瓶打開時"啵"的一聲輕響,泡沫細膩地湧出來。他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心裡的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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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路燈昏黃,樹影婆娑。張博濤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和姚雨菲第一次來這家串吧的情景。那時候他們剛確定關係,她搶著要吃他手裡的烤筋,辣椒油沾在嘴角,像隻偷吃東西的小貓。
他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給姚雨菲發了條信息:"我能見你最後一麵嗎?我有話對你說,我保證以後不再糾纏你。"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他就後悔了。他怕看到她的拒絕,更怕她乾脆不回。
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他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
姚雨菲回了信息:"好的,在哪見?"
張博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連忙回複:"明天中午你到我家好嗎?"
"好的。"
簡單的兩個字,像一塊石頭投入他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他看著那兩個字,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或許隻是想再看她一眼,或許是想做個正式的告彆,又或許,是還抱著一絲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幻想。
串吧裡的電視正放著熱鬨的綜藝節目,鄰桌劃拳碰杯的笑鬨聲撞在牆上,又彈回來混進空氣裡。角落的音響突然切了歌,刀郎《衝動的懲罰》沙啞的嗓音漫出來:“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會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張博濤握著那杯漸漸變溫的啤酒,玻璃杯壁凝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像沒忍住的淚。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路燈的光暈裡飄著細碎的楊絮,他盯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聽著歌裡那句“我也不會相信第一次看見你,就愛你愛得那麼乾脆”,喉結猛地滾了滾。
明天會是怎樣呢?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有些故事,或許真的要走到儘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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