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濤這幾天被項目上會的事纏得腳不沾地。作為部門裡少有的全麵負責項目投資的人，他手頭那幾份投資報告容不得半點馬虎，隻能靠加班加點往前趕。倒是有個消息讓他心裡亮堂了些——頂頭上司宋海洋即將升任投資總監，這麼一來，空缺出的投資經理職位，論資曆和工作範圍，他確實是最有希望的人選。
夜深十點，寫字樓裡的燈光稀稀拉拉暗下去大半，張博濤還埋首做ppt。玻璃門被輕輕推開時，他猛地抬頭，見是宋海洋，不由得愣了一下。
“小張，這時候還沒走？”宋海洋的聲音帶著點意外。
“宋經理？您怎麼回來了？”張博濤連忙起身，“我這報告明天上午要上會，再趕趕。”
“嗨，我到家才發現鑰匙落辦公室了。”宋海洋晃了晃手裡的鑰匙串，目光落在他桌上沒動過的外賣盒上，“還沒吃飯？”
“忙完這陣就吃。”
“工作彆太拚，身體是本錢。”宋海洋說著往外走，腳剛邁過門檻又停住，轉身慢慢走到他工位旁，飛快掃了眼空蕩的辦公室，壓低聲音問：“就你一個人？”
張博濤點頭。
“你小子表現不錯，”宋海洋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我已經向廖副總推薦你接任一部投資經理了。”
張博濤霎時紅了臉，手忙腳亂地站起來：“謝謝宋經理提攜！我一定……”
“好好乾就行。”宋海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裡的期許看得真切，“彆讓我失望。”
“您放心！絕不給您丟臉！”張博濤攥緊了拳頭，聲音裡滿是勁。
宋海洋笑著揮了揮手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轉身快步離開了。
辦公室裡隻剩自己時，張博濤才敢把壓抑的激動情緒釋放出來——他猛地舉起雙手，在鍵盤上重重一拍，指尖的麻意混著連日加班的疲憊，此刻都化作了酣暢的甜。抬眼瞧見牆上的鐘指向10點半，他才想起11點後就沒地鐵了，慌忙關了電腦，抓起包往樓下跑。
寫字樓外的大街上，遠處樓宇依舊燈火璀璨，晚歸的人步履匆匆。張博濤裹緊了外套往前走，地鐵通道裡忽然飄來吉他聲。一個流浪歌手正低頭彈唱，聲音裡裹著股倔強的溫柔。他從錢包裡抽出20塊，輕輕放進歌手腳邊的吉他袋裡，對方抬頭衝他笑了笑，眼裡映著通道頂昏黃的燈。
“北京真是座奇怪的城市。”張博濤邊走邊想，“容得下西裝革履的加班族，也裝得下抱著吉他的歌者。隻要肯往前奔，總有個地方能讓你站著。”他聳了聳肩，步子邁得更穩了。
就在這時，歌手換了首歌，旋律一出來，張博濤的腳步頓住了——是那首火遍大街小巷的《童話》。當唱到“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時，他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猛地熱了。
姚雨菲的臉猝不及防地撞進腦海。是啊，他終究成不了她的王子，人家早已是彆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了。張博濤吸了吸鼻子，把那點濕意逼回去，算了，都過去了。
出了地鐵站往家走，口袋裡的手機硌了他一下。他忽然想起瓊姐，那天在酒吧記下的號碼還存在通訊錄裡。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識，點開、撥號，鈴聲剛響了一聲。他猛地回過神——都11點了，這時候打電話太失禮！他手忙腳亂地掛斷，心臟還在砰砰跳。
沒等他平複呼吸，手機倒先響了，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剛才是哪位打我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溫溫柔柔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張博濤臉一熱，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我，張博濤。不好意思瓊姐，這麼晚打擾您了……”
“張……博濤？”對方頓了頓，忽然拔高了聲音，“哦！我想起來了！你記性倒好，我還以為你早把我號碼丟了呢。”
“我學經濟學的，對數字敏感。”張博濤撓了撓頭，趁機說，“瓊姐，您最近哪天方便？我想登門拜訪一下。”
“我這陣子在海口出差呢，下周回北京。”瓊姐的聲音輕快起來，“後半周有空，我發個地址給你，來我公司喝杯茶？”
“一定到！”張博濤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對著空氣比了個“耶”。
掛了電話，晚風吹在臉上都是甜的。升職的消息還沒消化完，又能和瓊姐再見麵，這陣子的好事簡直趕趟兒來。他低頭笑了笑，想起從西藏回來時那股子豁然開朗的勁兒，或許運氣真的在慢慢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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