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厚重鐵門緩緩開啟,冰冷的金屬觸感裹挾著沉悶的氣息撲麵而來,刹那間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在高牆之外。
林瓊緊緊攥著手中的探視單,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連帶著掌心也沁出了細密的冷汗,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一般。
走廊裡慘白的燈光毫無溫度,刺得人眼睛生疼,映照著斑駁的牆麵,更添幾分蕭索與破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到近乎窒息的味道,每一步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響,都仿佛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讓她原本就焦灼不堪的心情愈發沉鬱。
終於,她來到了探視室的玻璃窗前。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瞬間撞入眼簾——張博濤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囚服,顯得格外黯淡無光。頭發淩亂地貼在額前,一塊紗布橫亙在眉骨處,恰好遮住了那道被碟子劃破的傷口。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總是挺直脊梁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此刻卻被困在這狹小逼仄的方寸之地,眼底是怎麼也掩不住的疲憊與滄桑,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努力擠出一抹溫和的神情,試圖安撫她慌亂的心。
林瓊剛一坐下,淚水便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滾落。她隔著那層冰冷刺骨的玻璃,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你怎麼這麼傻呀……我不是讓你趕緊走嗎?你為啥非要和那個無賴糾纏……你看看現在都搞成什麼樣子了,都怪我,要是我當時再小心點……”肩膀劇烈地顫抖著,話語裡滿是混雜著心疼與自責的複雜情緒,“你彆擔心,我已經找了最好的律師,一定會想儘辦法把你救出來的。”
張博濤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模樣,心裡一陣陣地泛酸,像是被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刺入。他緩緩伸出手,想要隔著玻璃觸碰她的臉頰,給予她哪怕一絲一毫的安慰,可指尖觸碰到的,卻隻有一片刺骨的冰涼。
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透過通話器傳來,帶著些許沙啞,卻依舊溫柔得能熨帖人心:“瓊姐,我沒事,真的,你千萬彆太掛心。你也得照顧好自己,那天你摔了一跤,腰沒事了吧?沒傷著骨頭吧?”身陷囹圄之際,他最先牽掛的,始終是她的安危與傷痛。
林瓊聞言,心裡更是像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她胡亂地抹了抹眼淚,強忍著喉頭的哽咽,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複些許:“沒傷著骨頭,就是軟組織挫傷,抹了藥已經好多了。”
她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在他額前的紗布上,語氣裡滿是不加掩飾的關切,“你的傷呢?在裡麵有沒有好好處理?還疼嗎?”
張博濤抬手輕輕碰了碰紗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刻意輕描淡寫:“衛生室的人給抹了消炎藥,早就不疼了,你就放心吧。”他不想讓她再為自己的傷口操心憂慮,卻沒留意到眼底濃重的紅血絲,早已將他在裡麵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暴露無遺。
林瓊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愧疚如同洶湧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張博濤根本不會和薑九坤起衝突,更不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正當兩人沉浸在複雜而又沉重的情緒中時,探視室的廣播突然不合時宜地響起,冰冷的女聲毫無感情地提示探監時間即將結束。
林瓊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她緊緊盯著玻璃後的男人,一字一句,說得無比堅定:“你在裡麵一定要保重自己,千萬彆惹事,好好配合調查。我會和律師一起找薑九坤的家人溝通,儘量爭取調解,一定儘快讓你出來。”
張博濤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裡滿是感動與不舍,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謝謝你,瓊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保重,彆太累著了,不用為我太操心。”
林瓊向他揮了揮手,強忍著哭出聲的衝動,轉身匆匆離開。走到走廊儘頭,她再也支撐不住,捂住嘴巴,淚水順著指縫不斷滑落,心中暗暗發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幫張博濤擺脫困境。
為了儘快解決此事,林瓊委托了經驗豐富的黃律師。黃律師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桌麵上的案件記錄,深邃的目光裡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抬眼給出了初步方案:“林女士,這事的關鍵在於先穩住對方,避免矛盾進一步激化。我們先去醫院見見這位尹九坤,看看他的態度,再談後續的調解可能。”
他口中的尹九坤,正是那天在月海酒樓引發衝突的矮胖男人——五短身材裹在緊繃的襯衫裡,肚子像揣了個圓皮球,臉上總是掛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笑。他是個搞政商關係的掮客,就是這個男人,當天在包間裡對林瓊動手動腳,才被護在她身前的張博濤打斷了胳膊,如今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養傷。
更讓人氣憤的是,據林瓊輾轉打聽來的消息,這尹九坤本就不是什麼安分人,之前還因在商場女裝區偷偷用手機偷拍女性裙底,被人抓了現行送進公安局拘留過,是個出了名的“變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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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黃律師不禁皺緊了眉頭,心裡暗忖:對付這種有前科的人,調解時更要多留個心眼。
她決定先去醫院看望尹九坤,嘗試提出賠償方案,爭取調解,避免案件陷入漫長的訴訟程序。
林瓊實在不想見到那個混蛋,便沒和黃律師進醫院,在醫院門口的車裡等著。
黃律師在醫院門口的水果店精心挑選,買了一籃水果,拎著走進了醫院。
來到醫院住院部,黃律師推開病房門。隻見尹九坤正靠在病床上,手裡拿著手機刷著視頻,嘴角還掛著愜意的笑意,右胳膊打著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
一個貌似尹九坤老婆的女人在旁邊坐著,低頭看手機。
尹九坤看到黃律師後,臉上的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耐煩與深深的敵意。
黃律師把水果籃輕輕放到桌子上,剛一說明來意,尹九坤就罵罵咧咧地吼道:“我不接受調解!你們彆白費力氣了!我一定讓姓張的那個小子坐牢,讓他為打我的行為付出慘重代價!哼,醫藥費、護理費、誤工費,一分都不能少,必須給我賠!”
他的語氣囂張跋扈到了極點,眼神裡滿是不屑,鼻孔都快朝天了,仿佛篤定張博濤一定會敗訴,已然將自己當成了這場鬨劇的最終贏家。
尹九坤的老婆也跟著破口大罵:“把人打成這樣就想給點錢私了了?沒門!不但要給我家老薑看病,還要讓那個壞人把牢底坐穿!”那尖銳的嗓音,如同指甲劃過黑板,讓人心裡一陣發毛。
黃律師見他態度如此惡劣,也收起了最初的客氣,表情嚴肅起來,語氣沉穩且堅定地回應:“尹先生,請你注意言辭。首先,是你先對林小姐實施侵犯在先,張博濤先生是為了解救他的未婚妻才與你發生衝突,他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範疇。如果你執意不接受調解,那我們就隻能法庭見了。屆時,我們不僅會針對你的賠償訴求進行有力答辯,還會起訴你當眾猥褻女性,就讓法官來公正評判——到時候你不僅可能拿不到所謂的賠償,自己也得麵臨牢獄之災。”黃律師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尹九坤,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重磅炸彈,在病房裡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