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璐璐去國外,這個念頭在她心裡無比堅定地冒了出來。
探視日那天,林瓊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淺杏色的連衣裙,襯得氣色柔和了許多,還化了一層淡淡的妝容,遮住了連日來的憔悴,不想讓張博濤看出絲毫不對勁。
坐在監獄探視室的玻璃對麵,看著張博濤比上次見麵時瘦了些,鬢角多了幾縷碎發,卻依舊挺直脊背、眼神清亮的樣子,林瓊的心裡五味雜陳。
“璐璐最近怎麼樣?有沒有聽話,有沒有挑食?”張博濤先開了口,聲音隔著話筒傳過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滿滿的期待。
林瓊努力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平和:“璐璐挺好的,特彆聽話,現在也不挑食了。最近報了個畫畫班,畫得可好看了,還說等你出來,要把畫都給你看呢。”她頓了頓,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摩挲著,組織著語言,“對了,博濤,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璐璐最近總跟我說,班裡有個同學去美國讀書了,回來跟她講那邊的學校有很大的操場,還有好多有趣的課程,她特彆想去。我查了查,美國的教育環境確實挺適合孩子的,就打算帶她去那邊,我跟著陪讀,等她適應了,我再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穩定下來。”
她沒說收到過莫名的恐嚇信息,沒說有人撬鎖未遂,沒說那次驚心動魄的搶孩子事件,更沒說自己這些日子過得有多提心吊膽,隻是把所有的緣由都歸結為“璐璐想去讀書”,不想讓獄中的他再為她們母女操心。
張博濤愣了愣,眼底倏地亮起光,欣慰與堅定在臉上交織成真切的笑容。
他握緊話筒,語氣篤定:“瓊姐,我全力支持你。璐璐去國外深造,能接觸更先進的教育,是件大好事。”
林瓊望著他眼裡不熄的光,心頭湧上一陣暖意,連忙補充道:“謝謝你能理解。你在裡麵一定好好表現,我們都等你早點出來。”
張博濤重重點頭,聲音裡滿是期許:“放心吧瓊姐,我肯定好好改造,爭取減刑早點出來。到時候,我還想去美國看看你們娘倆。”
林瓊忽然想起件要緊事,語氣急切又帶著安撫::“對了,我上個月去西安了,見到叔叔阿姨了。他們身體挺好的,就是老念叨你,還問你怎麼好久沒打電話。我怕他們擔心,就說你被公司派到國外駐場了,那邊信息保密,不方便通電話,還有幾個月就能回國了。”
她頓了頓,想起當時的場景,嘴角彎了彎:“我帶他們去商場挑了幾身衣服,還準備了20萬給他們當生活費。你也知道,你媽媽性子倔得很,說什麼都不肯收那張銀行卡。我走的時候沒法子,趁她不注意,悄悄把卡塞進了她包裡。到了機場我才發信息跟她說明,密碼就是你的生日——這樣一來,她就算想寄回來,也趕不及了。“
張博濤聽到這裡,眼眶瞬間紅了,聲音也變得哽咽,他低下頭,用指節擦了擦眼角,再抬眼時,眼神裡滿是愧疚與感激:“太謝謝你了,瓊姐……我在裡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爸媽,總覺得虧欠他們太多,連句問候都沒法親口說。你能替我去看望他們,還把他們照顧得這麼周到,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看你說的,跟我還這麼客氣。”林瓊笑著搖了搖頭,眼底卻泛起了一絲酸澀,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裡的另一個想法說了出來,“對了,我還想和你商量個事。公司這邊,你不在,我一個人也打理不過來,最近業務下滑得厲害。而且我和璐璐去美國,也需要不少錢支撐。我想著,把公司轉讓出去,你覺得怎麼樣?”
張博濤愣了愣,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他知道這家公司是林瓊多年的心血,從幾個人的小貿易公司做到現在的規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他都看在眼裡。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瓊姐,這可是您這麼多年的心血,你甘心把公司轉出去嗎?”
見林瓊垂下眼簾,他又趕緊補充道:“不過轉出去也好,你這些年太累了,我看你現在都瘦了好多,也該好好歇歇了。把公司轉了,你就能在美國專心照顧璐璐的學習和生活,不用再為工作的事操心,這樣我也放心。”
林瓊聽到這話,心裡一暖,眼眶忍不住發熱:“謝謝你的支持和理解。”這時,探視室的廣播突然響起,提醒探視時間即將結束。她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時間到了,我該走了,親愛的。答應我,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彆太勞累。我等你,我們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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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博濤的眼睛也紅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嗯,知道了,你放心吧。你們在那邊也要好好的,一定要保重身體,彆讓我擔心。”
林瓊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怕張博濤看見更擔心,趕緊用手捂住嘴巴,不讓哽咽聲傳出來,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最後,她深深看了張博濤一眼,將他的樣子刻進心裡,才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會見室。
走到門口時,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玻璃對麵的張博濤還站在原地,正朝著她的方向揮手,眼神裡滿是不舍與牽掛。
從監獄出來,林瓊深吸了一口氣。秋日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帶來多少暖意,可她心裡卻踏實了不少——至少,她找到了能保護璐璐的方式,也得到了張博濤的支持。
接下來的日子,林瓊開始馬不停蹄地處理國內的一切。她先是聯係了中介,把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公司轉讓了——雖然最終的轉讓價格比她預期的低了不少,但她根本沒心思討價還價,隻想儘快把事情辦完,早點離開這個讓她心驚膽戰的地方。
然後又把住了多年的房子掛到了租房網站上,很快就租給了一對剛結婚的年輕夫妻,租金不算高,她隻提了一個要求:希望他們能好好照看房子,保留好裡麵的東西。
給璐璐辦轉學手續那天,班主任李老師拉著璐璐的手,舍不得地叮囑了半天:“璐璐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到了美國一定要好好學習,多交些好朋友,有空記得給老師發信息、打視頻,老師會想你的。”
璐璐用力點著頭,眼睛紅紅的,滿是不舍——她在這裡待了五年,有一起瘋鬨的小夥伴,有關心她的老師,可一想到媽媽說的美國有大大的遊樂場和有趣的課堂,又忍不住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已經是一個月後。林瓊拖著兩個沉甸甸的大行李箱,裡麵裝滿了她和璐璐的衣物、生活用品,還有璐璐最喜歡的玩具和繪本。
她牽著璐璐的小手,一步步走進了機場的安檢口。回頭看了一眼熟悉的機場大廳,心裡有對這座城市的不舍,有對過往的留戀,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盼——等張博濤出來,他們一家人就能在美國團聚了,到時候,所有的風雨都會過去的。
飛機緩緩起飛,璐璐趴在舷窗上,小臉蛋貼著玻璃,興奮地指著外麵的雲朵大喊:“媽媽,媽媽,你看!那些雲朵像一樣,好軟啊!還有那個,像小兔子!”
林瓊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笑容:“是啊,到了美國,我們還能看到更美的風景,還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在等著我們呢。”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張博濤的模樣瞬間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她在心裡輕輕念著:“博濤,等著我,乖……乖乖,等你出來,我們一家人就再也不分開了。”
飛機穿過雲層,朝著遙遠的大洋彼岸飛去,載著母女倆的希望,也載著一份跨越山海的守護與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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