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的日子，張博濤的心情像被一層薄霧籠罩，始終透著揮之不去的複雜。
他拚命想把全部心思放在田欣然身上，彌補過往的遲疑——工作日再忙，也會提前訂好她愛吃的餐廳，等她下班一起分享晚餐。
周末雷打不動地陪她看新上映的電影，牽著她的手在公園裡慢慢散步，聽她嘰嘰喳喳地分享生活裡的瑣事。
田欣然總是笑著回應，眼底的溫柔像春日的暖陽，可每當她不經意提起“以後我們的小家”“要不要看看婚紗”這類關於未來的話題時。張博濤的笑容就會微微一滯，要麼岔開話題聊起最近的工作，要麼含糊其辭地說“再等等，時機還沒到”。
他能清晰地看到，田欣然眼裡的光芒會瞬間黯淡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卻從不說一句抱怨的話，隻是輕輕點點頭，繼續陪著他往前走。那份隱忍的失落，像一根細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張博濤心上，讓他既愧疚又無措。
這樣的煎熬持續了一周後，張博濤終於忍不住約了魯曉帆見麵。魯曉帆是他的大學同窗，更是為數不多知曉他和林瓊過往的人，有些心事，也隻有在這位老友麵前，他才能毫無保留地傾訴。
兩人選了大學時常去的那家川菜館，店麵不大，卻處處透著熟悉的煙火氣。
老板熱情地招呼著，很快端上了麻婆豆腐、回鍋肉、水煮魚幾道家常菜，又拎來幾瓶冰鎮啤酒，“砰”地一聲放在桌上。
冰鎮的啤酒下肚，帶著絲絲涼意驅散了些許煩悶，張博濤捏著酒杯，指節微微泛白，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糾結：“曉帆，欣然問我，什麼時候求婚。”
魯曉帆正夾著一塊回鍋肉往嘴裡送，聞言動作一頓，愣了愣，隨即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放下筷子看著他：“求婚？這不是好事嗎？你糾結什麼？沒準備好？”
他頓了頓，眼神裡多了幾分了然和急切，“你該不會還在想林瓊吧？博濤，都過去這麼久了！林瓊去美國都一年多了，走了後連個消息都沒有，你還指望她回來？”
“我知道，我也想放下，可我做不到。”張博濤低下頭，目光落在酒杯裡晃動的啤酒泡沫上，聲音帶著一絲無力的無奈，“我跟她求婚的時候，她笑著答應了，我們本來計劃好，等我做完那個重點項目就結婚。後來我進去了，她去美國前來看我，說會等我出來的，我總覺得，她會回來的，說不定隻是太忙，沒來得及聯係我。”
“等？你要等她等到什麼時候？”魯曉帆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引得鄰桌客人看了過來，他連忙壓低聲音，卻依舊難掩激動，“她要是真的心裡有你，真的想回來，怎麼會讓你孤零零等這麼久？一年多啊，足夠一個人適應新的生活，甚至……開始新的感情了！說不定她在美國早就嫁了個富商，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不聯係你，不過是不好意思讓你知道，怕你受打擊罷了！”
魯曉帆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張博濤的心上。他沉默著，指尖用力攥緊了酒杯，指節泛白。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可能性，隻是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那個曾經對他許下一生承諾的人，會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他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乾了杯裡的啤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燒得喉嚨發疼，心裡卻更亂了，像一團被揉皺的紙，怎麼也捋不順。
“博濤，你清醒一點！”魯曉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急切，“田欣然是個多好的姑娘啊！她知道你有過一段深刻的感情，卻從來沒有追問過、計較過，隻是默默陪著你，對你好得沒話說。懂事、體貼，還處處為你著想，這樣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倒好，還在這兒傻等一個沒消息的人，你對得起田欣然嗎？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知道欣然很好，真的知道。”張博濤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愧疚，“我也想好好對她，想給她一個未來，可我心裡總有個疙瘩。我總覺得對不起瓊姐，也對不起欣然。如果我現在跟欣然結婚，心裡還裝著彆人，那才是對她最大的不負責任。”
“負責任？你現在這樣才叫不負責任！”魯曉帆越說越激動，“你耽誤她的時間，消耗她的感情，讓她抱著希望又一次次失望，這就是你所謂的負責任？田欣然才二十五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後麵不知道有多少優秀的人等著追她！你要是不珍惜，等她哪天徹底失望了，轉身跟彆人走了，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張博濤看著魯曉帆急切的樣子，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田欣然每次提起未來時，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期待與隨即而來的失落。
他知道，魯曉帆說得對，他不能再這麼自私下去，不能再讓田欣然為他的過去買單。心裡那道堅守了一年多的防線，在這一刻，終於慢慢鬆動了。
“我想再等瓊姐一年。”張博濤沉默了許久，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聲音低沉而堅定，“如果一年後她還不回來，還沒有任何消息，我就徹底放下過去，踏踏實實地跟欣然結婚，給她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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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你瘋了？”魯曉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年時間多長啊！人生能有幾個一年？你等得起，田欣然不一定等得起！她才二十五歲，正是對愛情和婚姻充滿憧憬的時候，萬一這一年裡有人真心對她好，她動心了，跟彆人走了，你後悔都沒用！不行，最多三個月！就三個月！三個月後，你那個瓊姐要是還不回來，你就趕緊跟田欣然求婚，彆再墨跡了！”
張博濤猶豫了。三個月，對他來說太短了，他怕自己還沒完全做好和過去告彆的準備，怕自己給不了田欣然完整的愛。
可他看著魯曉帆堅定的眼神，又想起田欣然每次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的天平，終究還是慢慢向田欣然傾斜了。他不能再讓這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繼續等下去了。
“好，就三個月。”張博濤深吸一口氣，緩緩點了點頭，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做出了一個關乎一生的承諾，“如果三個月後，瓊姐還沒有任何消息，我就跟欣然求婚。”
魯曉帆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對嘛！好好對田欣然，彆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珍惜眼前人，比什麼都強。”
張博濤端起酒杯，和魯曉帆的杯子重重碰了一下，“叮”的一聲脆響，像是為這段糾結的過往畫上了一個暫時的句號。他仰頭喝乾了杯裡的啤酒，這一次，辛辣的液體沒有帶來刺痛，反而讓他心裡多了幾分釋然。
他知道，這三個月對他來說，是最後的等待，也是對過去的告彆。如果林瓊真的不會回來了，他就徹底放下，好好跟田欣然在一起，用餘生去彌補她，給她一個幸福安穩的家。
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張博濤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他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加密的相冊，裡麵存滿了他和林瓊的照片。
照片裡的林瓊，笑得燦爛而明媚，眼神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可看著看著，那張熟悉的笑臉卻越來越模糊，淚水不知不覺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知道，是時候跟過去告彆了，也是時候給田欣然一個交代，給她一個屬於他們的未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張博濤依舊像以前一樣對田欣然好，隻是那份好裡，多了幾分堅定和坦然。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回避未來的話題，反而會主動提起。
周末的時候，他會拉著田欣然去看裝修公司，拿著戶型圖和她一起討論未來家的樣子：“客廳要裝成暖色調，顯得溫馨；臥室要做個大衣櫃，放你的衣服；陽台要弄個小花園，你不是喜歡養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