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西廂院。
一個美婦人的手指在檀木抽屜裡摸索,指甲染著鳳仙花的紅,在夕陽的餘暉下像幾滴凝固的血。她抽出一張泛黃的紙箋,嘴角扯出刻薄的弧度。
剛剛終於傳來一則好消息,那隻藏著的老鼠終於被順天府那幫廢物抓到了,順天府尹明日就會開堂公審。
她將紙箋抖開,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詠石灰》。
黃水秀看著這一首打油詩,差點沒笑出聲,染著蔻丹的指甲狠狠戳在“林治”的落款上:“就這打油詩的水準,明日公堂之上,我看他如何狡辯!菜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擋了凡兒的路!”
管家孫茂垂手立在一旁,額頭滲出細汗:“剛剛南邊傳來的消息,凡少爺已經晉升四品武者,得到南省水師提督的器重!”
“好,很好,我就知道我家凡兒有出息!”黃水秀眼中閃過狂喜,隨即化作狠厲:“誰敢擋我家凡兒的路,通通都得死!即刻通知下去,若林治逃獄,務必不能讓他活著返回南省!”
“喏!”站在旁邊的春花眼睛閃過一抹惡毒道。
黃水秀將詩箋收入錦盒,突然抬頭認真地詢問道:“如煙呢?”
“回稟小姐,那個死丫頭最近總跟孔小姐一起,我亦是好些天見不著人了!”春花既是埋怨又自豪地道。
誰能想到,她生的女兒不僅過著大小姐般的生活,而且還跟京城官家小姐成為了姐妹。
黃水秀的眼睛閃過一抹不悅,但想到林如柳還有價值:“你作為她娘親,要多說一說她!若是跟孔小姐打好關係,自然是極好的,但亦得有大家閨秀的模樣,彆整天見不著人!”
“奴婢遵命,回頭定要好好教訓那個死丫頭!”春花亦是有苦難言,亦是應付著答應下來。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驟至,雨滴如鞭抽打著窗欞。
國子監,明倫堂。
孔文書將茶蓋輕輕刮過杯沿,青瓷相擊的脆響在廳內格外清晰。他抬眼打量著眼前的林冶,一個努力上進的農家子弟,憨厚的麵相下藏著狼子野心。
其實他並不反感有野心的人,甚至有一種惺惺相惜。畢竟他出身同樣低微,能夠坐上國子監司業的位置,其實是多得妻子娘家那邊的扶持。
隻是他的心裡生起一根刺,而這根刺正是來自於眼前的林冶,因為這個麵相憨厚的年輕人發現自己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
正如夏閣老的夫人有著軟肋般,他作為凡夫俗子自然不例外。
“小婿一定會嚴守這個秘密,還請嶽父大人助小婿一臂之力,讓小婿跟容兒能早日成婚!”林冶的嘴角噙著一絲得意,顯得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孔文書抿了口雨前龍井,顯得有幾分顧慮道:“我一直是同意將容兒嫁給你,但你跟林治的官司至今沒有定數,你讓我現在如何放心將女兒交給你,又如何向容兒外公那邊交代呢?”
“不敢欺瞞嶽父大人,順天府剛剛傳來消息,林治已經下獄了!”林冶的眉頭微挑,於是露出憨厚的笑容道。
“啪——!”
孔文書將茶蓋重重合上,皺紋舒展開來,像曬乾的橘皮突然吸飽了水分:“此話當真?”
“小婿豈敢誆騙嶽父大人!小婿冒雨前來,一則是商討跟容兒的婚事,二則是想請嶽父大人明日前往順天府公堂旁聽!”林冶的嘴角上揚,亦是說明來意道。
雖然他的證據準備充分,林治必定是翻不了案。隻是他做事曆來滴水不漏,所以他想將孔文書搬過去,從而確保林治被釘在恥辱柱上。
孔文書知道林冶這是想要自己前去上保險,當即痛快地答應道:“你放心好了,我明日會準時到場,定不會讓那小子有翻身的機會!”
此次之所以如此針對林治,除了幫這個未來的女婿“洗白”外,他的心裡亦是有著其他的盤算。雖然大家一直都宣稱“士農工商”,但如果有錢到一定程度,那就另當彆論。
遠的不說,而今的皇帝都在為錢的事情發愁,能不為錢發愁的人大概隻有那位蕭公子和南省的林家了。
紫禁城,東宮。
鳳傾城身穿一襲紅色錦袍,年歲不足二十,但已經擁有女皇的氣質。
殿門大開,她赤足踏在波斯進貢的羊絨毯上,雪白的足踝纏著金絲鈴鐺,每一步都漾起細碎的清響。
她擁有著絕美的好身材,那張瓜子臉像是女媧的傑作,皮膚吹彈可彈,高拔的鼻梁,薄薄的性感嘴唇,那雙眼睛仿佛天生就能攝人心魂。
八名宮女捧著鎏金托盤跪在兩側,盤中是進獻的秀男畫像。
“東西留,人出去!”她懶懶揮手,腕間翡翠鐲子撞出一聲脆響。
或許是在自己寢宮的緣故,那雙美白的大長腿沒有衣物遮掩,像是一件藝術品般,正是慵懶地擺放白虎皮椅上。
誰能想到,她的皮膚竟然比白虎皮還顯得白皙溫潤。
“殿下,陛下說了,中秋前務必定下太女君!”太監劉謀看著鳳傾城對呈上的畫像不感興趣的模樣,於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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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城暗歎一聲,於是揮了揮手:“悶!”
劉謀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推開雕花木窗。
暴雨後的空氣裹挾著牡丹香氣撲麵而來,衝散了殿內甜膩的熏香。他三歲就被送進皇宮,如今已經在皇宮呆了三十年,就數這位皇太女最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