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玉門關城頭已站滿了人影。
楚驍披著晨露登上城樓,遠眺北方地平線。那裡,塵煙隱隱,似有千軍萬馬正在集結。
“將軍,胡彪的斥候回報,賀魯主力已至五十裡外,預計今日午時前便可兵臨城下。”王校尉快步上前,聲音凝重。
楚驍點頭,目光仍盯著遠方:“西州那邊有什麼動靜?”
“張掖昨日又派使者前來,表麵上是詢問是否需要‘協助防禦’,實則打探虛實。按照您的吩咐,我已回複說關內糧草充足,軍民一心,定能禦敵於門外。”王校尉頓了頓,“隻是那使者眼神閃爍,在關內走動時四處張望,顯然彆有用心。”
“讓他們看,”楚驍冷笑,“正好借他們之口,告訴麴文泰我們‘信心十足’。”
沈燕從後麵走來,手中拿著一卷剛破譯的情報:“將軍,‘玄圭’又有消息傳來,雖然隱晦,但似乎暗示朝廷已知曉狄人大舉南下,趙銳可能會趁火打劫。”
楚驍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麵密文譯文:“趙元康西巡的消息確認了嗎?”
“多方印證,基本可以確定。”沈燕壓低聲音,“趙元庚已離開洛陽,目的地不明,但西行的可能性很大。”
楚驍沉默片刻,轉向王校尉:“傳令下去,全軍進入戰備狀態。百姓繼續向城南疏散,醫療營設在將軍府附近,由陳濟堂統一指揮。”
王校尉領命而去。楚驍這才轉向沈燕,聲音柔和了些:“你一夜未睡?”
沈燕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線索必須儘快理清。關於那個樂衍...”
“有進展?”楚驍問道。
沈燕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像:“這是我憑記憶所畫。王校尉手下有人認出來,說此人半月前曾在關內出現,與錢貴有過接觸。”
楚驍眉頭緊鎖:“錢貴已死,死無對證。此人現在何處?”
“不知所蹤。”沈燕搖頭,“但我反複思考,若他真是慕容家舊部,為何不直接與我相認?反而鬼鬼祟祟,行蹤莫測。”
“你懷疑他是‘玄圭’的人?”楚驍一針見血。
沈燕苦笑:“我不敢斷定。但‘玄圭’既知我身份,派人試探也不無可能。”
遠處號角聲起,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北方的塵煙越來越近,已經能看見黑壓壓的騎兵如潮水般湧來。
“你先回去休息片刻,”楚驍對沈燕道,“大戰在即,我需要你保持清醒的頭腦。”
沈燕欲言又止,最終點頭:“將軍小心。”
回到指揮所,楚驍立即召集各部將領。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形圖,上麵標注著狄人可能進攻的路線和玉門關的防禦部署。
“賀魯新勝,士氣正旺,必會試圖一舉拿下玉門關立威。”楚驍指著地圖,“但他們長途奔襲,人馬疲憊,第一波進攻不會全力而為,更多是試探虛實。”
胡彪抱拳道:“將軍,我願率騎兵出城迎擊,挫其銳氣!”
楚驍搖頭:“不可。賀魯巴不得我們出城野戰,他的騎兵數量遠超我們,正麵對決毫無勝算。”
“那我們就龜縮城內,任他們辱罵?”另一將領不滿道。
楚驍嘴角微揚:“自然不是。記得西州那封‘密信’嗎?賀魯現在認為我們與西州暗中結盟,欲夾擊於他。”
眾將麵麵相覷,不知將軍何意。
“我已命人在黑石峪一帶布置疑兵,”楚驍指向地圖上一處峽穀,“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賀魯得知‘西州援軍’將從此過,必會分兵攔截。”
韓衝眼睛一亮:“將軍是要聲東擊西?”
“正是。”楚驍點頭,“胡彪,你率五百精騎,趁夜出城,潛伏於黑石峪西側。待狄人分兵前往,從後突襲。”
胡彪大喜:“末將領命!”
“記住,你的任務不是殲敵,是製造混亂,讓賀魯疑神疑鬼,不敢全力攻城。”楚驍鄭重囑咐,“一擊即走,不可戀戰。”
“明白!”
楚驍又轉向韓衝:“你繼續負責西域商道,確保物資輸入不受影響。同時,派人密切監視西州動向,我懷疑他們不會安分守己。”
韓衝點頭:“已經加派了人手,一有異動立即回報。”
會議結束後,楚驍獨自留在指揮所,再次審視地圖。玉門關如同一葉孤舟,即將麵對來自北方和東方的驚濤駭浪。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成千上萬人的生死。
“將軍,”沈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端著一碗熱粥進來,“您也沒用早膳。”
楚驍這才感到胃中空空,接過粥碗:“不是讓你休息嗎?”
“睡不著。”沈燕走到地圖前,“我在想,賀魯為何如此急於南下?僅僅為了立威?”
楚驍喝了一口粥:“草原上新舊勢力交替,賀魯需要一場大勝來鞏固地位。拿下玉門關,不僅能獲得大量物資,還能震懾西域諸國,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