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領命告退,沉重的帳簾落下,隔絕了內外。
帳外,甲士儀仗井然有序地撤去,那令人窒息的皇家威儀如潮水般退卻。
賈詡獨自立於原地,望著那些退去的寒甲與旌旗,輕輕籲出一口氣。
天子這番陣仗,層層鋪墊,恩威並施,最終借老臣之口將他保下,又貶又用著實是費儘了心思。
這天子自離了長安之後,果然大變不少,完全不是當年那個雖有智慧,卻乏魄力的天子可以相比的了。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他想起來今天在來華陰的路上內心卜的一卦,思忖良久。
“文和兄!”段煨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並未隨其他公卿一同離去,而是大步走來,臉上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笑意,“恭喜恭喜!陛下終究是聖明燭照,知人善任!此番確是重獲聖心啊!”
賈詡轉過身,臉上已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對著段煨微微拱手:“忠明兄,有勞掛心。此番若非陛下寬宏,諸公美言,詡已無生理。何喜之有,不過是戴罪之身,苟全性命罷了。”
段煨擺手笑道:“誒,文和過謙了。廷尉正雖秩卑,卻能參議軍機。走走走,且先隨我去營中安頓,我已命人收拾出一頂帳篷。”
“多謝忠明兄。”賈詡頷首致謝,隨段煨向營區走去。行走間,他似不經意地開口道:“忠明兄,還有一事相煩。詡家眷如今仍在弘農城內舊居,不知可否勞煩兄台遣一可靠之人,將他們接來華陰?”
段煨聞言,腳步微頓,麵露訝色:“接來華陰?文和兄,非是我不願相助。隻是李傕大軍不日即至,此地即將淪為戰場,凶險萬分!嫂夫人與令郎令愛留居弘農城內,反倒安全些。”
賈詡卻緩緩搖頭:“正因大戰將至,前途未卜,才更需將他們接至身邊。置於眼前,方能安心。至於凶險……天下何處不凶險?跟在身邊,或許反倒安全。”
段煨深深看了賈詡一眼,似有所悟,不再多問,重重點頭:“好!既然文和兄心意已決,我即刻便派心腹親兵,持我手令前往弘農,定將嫂夫人與侄兒們安然接來!”
“有勞了。”賈詡再次拱手,語氣誠摯。
二人行至段煨為其安排的軍帳前,還未入內,便見一名宮中侍從捧著托盤快步而來,托盤上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套青黑色的官袍,以及一枚小小的銅印和相應的綬帶。
那侍者對著賈詡躬身道:“賈廷尉正,陛下賜下的官服、印綬已到,請您查收。”
賈詡肅容,雙手接過托盤,沉聲道:“臣,謝陛下恩典。”
侍者交付完畢,便行禮退去。
賈詡低頭看著托盤中的官服與印綬。廷尉正,秩僅六百石,與昔日光祿大夫的顯赫相比,不啻雲泥之彆。但這套衣物和這方小印,他指尖拂過官袍冰涼的布料,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過三日,華陰大營氣象為之一新。
段煨、張濟兩部主力兵馬已儘數調集合攏,營壘連綿,旌旗蔽空。除張濟分兵兩千留守弘農郡治彈壓地方、維持糧道外,此刻彙聚於華陰城下、渭水南岸的護駕軍戰兵,已達兩萬五千之眾!
其中各部騎兵經整編補充,竟也湊出了三千餘騎,雖不及李傕純粹的西涼鐵騎精銳,卻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衝擊力量。
此乃劉協自東歸以來,首次握有如此規模的野戰兵力,軍容之盛,士氣之旺,前所未有。
當日,中軍大帳內,軍議再開。
與會者陣容亦顯隆重。武將序列,以楊奉、楊定居首,其後依次為段煨、張濟;文臣一側,則以司空楊彪為首,尚書令士孫瑞、禦史大夫鐘繇、新任廷尉正賈詡依次列坐。
帳內氣氛肅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迫在眉睫的大戰之上。
最新的軍情已由營中精銳斥候反複確認,無需再等徐晃從北路傳來消息——李傕大軍,已出潼關,正浩浩蕩蕩沿渭水岸東進!
其兵力規模遠超此前預估,竟達三萬之眾!其中騎兵更是精銳儘出,足足五千西涼鐵騎,皆乃百戰一生、驕悍無比的老卒,其戰力之強,絕非尋常軍馬可比。
“三萬戰兵,五千鐵騎……”,楊奉麵色森然,“李稚然這是將老本都押上了!”
楊定麵色凝重,接口道:“其勢洶洶,誌在必得。我軍雖有兩萬五千,然新卒居多,騎兵更是遠遜。野戰恐難攖其鋒。”
段煨撫著濃須,沉吟道:“確是如此。李傕挾怒而來,士氣正盛。依我之見,仍當依托營壘工事,固守待機,挫其銳氣為先。”
張濟新附,話語不多,此刻也忍不住道:“我軍糧草充足,據營而守,足以支撐。待其久攻不下,師老兵疲,再尋隙反擊,方為上策。”
文臣一側,楊彪、士孫瑞皆頷首,認同固守之策。
鐘繇則補充道:“守,固然要守。然亦需遣精乾遊騎,不斷襲擾其糧道,疲敝其軍,亂其心神。”
眾人議論紛紛,基調仍是偏向穩健防守,憑借營壘消耗敵軍。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瞥向了坐在文臣末位,一直沉默不語的賈詡,所有人都在聽聞他開口。
劉協端坐禦座,亦將目光投去,開口道:“賈廷尉正,你有何見解?”
賈詡聞聲,神色平靜,仿佛早已洞悉全局。
他先是向禦座微微躬身,繼而聲音平穩地開口,卻語出驚人:
“陛下,諸公。李傕傾巢而來,勢大鋒銳,然其軍……並非鐵板一塊,更有一致命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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