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曄領了宗正府都司空令的任命,心事重重地退到文官隊列的末位跪坐。
劉協似乎對他頗為看重,不僅當場授予官職,還特意吩咐了一句:
“劉卿既為宗親,又身負要職,日後便參與朝議,以備谘詢。”
此言一出,帳內文武百官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這位年輕的“皇叔”身上。
有好奇,有審視,有羨慕,也有嫉妒。
站在不遠處的楊修,更是難掩得意之色,趁著無人注意,悄悄朝劉曄遞去一個眼色,嘴角微揚,仿佛在說:
“劉兄,瞧見沒?若非小弟我在陛下麵前為你美言,你豈能甫一入朝便得此殊榮?這份人情,你可要記下了!”
劉曄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和楊修那略帶戲謔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隻能報以一絲無奈的苦笑。
他此刻心亂如麻,原本奉曹操之命出使,意在結好朝廷,為曹操爭取戰略空間,豈料天子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將他扣下為官,徹底打亂了他和曹操的全盤計劃。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緒。
其實,他內心深處並非完全抗拒留在朝廷。他畢竟是漢室宗親,對劉姓天下自有幾分難以割舍的情懷。
隻是他自少年時便目睹天下分崩離析,漢室權威掃地,早已形成“漢室衰微,難再複興”的固有認知,故而才選擇投效他認為更有能力平定亂世的雄主曹操,以求間接匡扶社稷。
就在這時,禦座上的劉協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開口問道:“劉卿,朕方才想起,你既是阜陵王之後,乃我劉氏宗親,為何不在朝中效力,反而去了曹操麾下任職?”
劉曄聞言,連忙收斂心神,恭敬回答道:
“回稟陛下,臣此前並非直接效力於曹兗州。臣原本在揚州刺史劉勳麾下為官,劉刺史……其時暫聽命於後將軍袁術。”
“後來,臣聽聞兗州牧並傳陛下所誅逆賊郭汜之首級於四方,宣示陛下剿滅李傕、郭汜逆黨、重振朝綱之決心。”
“臣深感振奮,欲借曹公之力,為陛下分憂,對抗關東諸多不臣之諸侯。”
劉協聽了,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亂世中人才確實一般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會選擇最近的幾個勢力之一作為投靠對象,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曹操硬要說,當前比起袁紹來,還是好上不少,名義上沒乾什麼出格的事情,除了擅殺名士邊讓以外對朝廷還算恭敬,而且是少有可以對抗袁紹的州牧了。
而經過最初的慌亂與糾結,劉曄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他暗自思忖:“事已至此,抗拒已是無用。陛下雖年少,然觀其行事,果決勇毅,手段非凡,短短時日便已掃平關西,重掌大權,或許……漢室真有中興之望?”
“我身為宗親,若能在此中興大業中效力,於公於私,豈不勝過在曹操麾下為一謀臣?即便陛下未能成功,此刻效力朝廷,亦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順,於我之聲名前途,亦無壞處。”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鬱結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重新燃起的期待——他想親眼看看,這位與眾不同的少年天子,究竟能將這破碎的山河,帶到何種境地?
不過既然問道曹操的情況,劉協順便也問了問其他人的想法,曹操雖然上表,但是不可知其誠心。
就在眾人沉吟之際,一直沉默寡言的賈詡道:
“陛下,此事易耳。曹操既屢次上表,自稱忠心漢室,願為陛下屏藩,抵禦袁紹。此心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陛下可下一道恩旨,言陛下年輕,然社稷為重,當早定國本。為皇子遴選伴讀,宜從忠良之後中擇選。聞曹操之子,皆聰慧伶俐,可令其將適齡之子,儘數送至長安,入侍東宮,既顯陛下恩寵,亦全其忠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