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英國表兄,這次可是摔了個大跟頭!沒有什麼比看到他們的海軍吃癟,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然而,在一片歡笑聲中,一位審慎的外交大臣,卻麵色凝重地潑上了一盆冷水:“陛下,我們在為英國人的失敗而慶祝時,是否也應該思考一個更嚴峻的問題——那個東方的帝國,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他們用什麼,在八個小時內,全殲了納爾遜的艦隊?”
笑聲,戛然而止。
整個宮殿,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絲不安。是啊,他們可以輕易擊敗不可一世的英國皇家海軍,那麼,他們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擊敗法國海軍,西班牙海軍?
幸災樂禍的快感,迅速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未知的恐懼所取代。
在馬德裡,年邁的西班牙國王,在聽完報告後,隻是疲憊地揮了揮手,喃喃自語:“一頭沉睡的巨龍,終於睜開了它的眼睛……但願它的目光,不要看向我們。”
而在阿姆斯特丹,七省議會的議員們,心情最為複雜。其中一位曾經參與過上一次遠東戰爭、被顧昭的艦隊打得落花流水的海軍將領,在聽聞消息後,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的臉上,既有“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有一種“複仇永無希望”的徹底絕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支東方艦隊的可怕,不在於船堅炮利,而在於他們所代表的那種全新的、無情的、高效率的戰爭邏輯。
歐洲的舊時代,或許,真的要結束了。
……
與陷入一片混亂與恐懼的西方世界截然相反,此時的大明帝國,正沉浸在一片山呼海嘯般的狂歡之中。
《大明皇家日報》的“海戰公報”特刊,一經刊印,便在瞬間被搶購一空。加印!再加印!無數的報童,揮舞著手中的報紙,奔跑在帝國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他們的喊聲,點燃了整個國家的激情。
“號外!號外!馬六甲大捷!我南洋艦隊全殲英夷艦隊!”
“納爾遜授首!護國首相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之外!”
從新都南京的秦淮河畔,到故都北京的棋盤街;從南國廣州的十三行,到北疆歸綏的草原集市……無數的百姓,自發地湧上街頭。他們敲鑼打鼓,燃放爆竹,高呼著“大明萬勝”、“海軍萬勝”、“護國首相萬福”的口號。酒館將所有的存酒都免費供應,商鋪掛出了慶祝的紅燈籠,無數的文人墨客,更是連夜揮毫潑墨,寫下了一篇篇歌頌此次大捷的詩詞歌賦。
這不僅僅是一場軍事上的勝利。
這是自鴉片輸入,國門被動搖以來,這個古老民族,在麵對強大的西方挑戰時,所取得的第一次、也是最酣暢淋漓的、決定性的完勝!它像一劑最強效的強心針,注入了每一個大明子民的血脈之中,徹底洗刷了數十年來積壓在心頭的憋屈與迷茫,重新鑄就了無與倫比的民族自信與自豪感。
大明海軍的威名,和護國首相顧昭的聲望,在這一天,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如同烈日中天般的頂峰。
而在這一片舉國歡騰的喧囂之外,紫禁城的深宮之中,卻是一片死寂。
乾清宮內,熏香嫋嫋。
崇禎皇帝,朱由檢,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獨自一人,坐在那張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上。他的手中,緊緊攥著那份同樣的海戰公報。
他已經在這裡,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殿外的歡呼聲,隱隱約約地傳來,像是在另一個世界。那些聲音,每一個字,都是在為顧昭歌功頌德,卻像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在他的心上。
他看著公報上那一個個冰冷的字眼——“擊沉”、“俘虜”、“陣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公報背後,所代表的如山重量。
他知道,從這一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那個曾經被他猜忌、被他提防、被他視作最大威脅,甚至一度試圖動用所有帝王心術去鏟除的顧昭,已經不再僅僅是大明王朝曆史上又一個權傾朝野的“護國首相”。
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符號,一種力量。一種讓整個世界都必須仰望、側耳傾聽、甚至為之顫抖的存在。他的個人意誌,已經通過這場無可辯駁的、輝煌的勝利,與這個龐大帝國的命運,與這個正在被他強行拖拽著前進的新時代的脈搏,徹底地、不可分割地,融為了一體。
任何試圖挑戰他、對抗他的想法,在這樣碾碎一個世界霸主的絕對實力麵前,都顯得如此的可笑、幼稚,和不自量力。
崇禎緩緩地鬆開了手,那張被他攥得皺巴巴的報紙,飄然落地。
他抬起頭,目光空洞地看著大殿穹頂上那條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的金龍。看了許久許久,嘴角,最終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比哭還要難看的苦澀笑容。
他知道,屬於他,屬於朱明王朝最後一個皇帝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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