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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話鋒一轉,臉上立刻又換上了一副愁眉苦臉的、為難的表情,搓著手,小心翼翼地湊到錢百戶的馬前。
“不過……大人,您也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修東西,總得要火吧?生火,就得要木炭。這麼多兵器,要耗費的木炭,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您看……我們營裡這點存貨,實在是捉襟見肘啊……”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地,將一小袋沉甸甸的碎銀,塞進了錢百戶的袖子裡。
“再者說,這麼大的工程量,就憑我們這幾個老弱病殘,就算是累死,也乾不完啊!大人,您能不能行個方便,默許我們再去外麵,招募一些有手藝的流民鐵匠?工錢我們自己出,絕不給您添麻煩!”
錢百戶感受著袖中那冰涼而又實在的觸感,再看看顧昭那副既想巴結、又想趁機撈好處的“標準嘴臉”,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在他看來,顧昭這就是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小吏做派!這小子,是想借著這個“任務”,名正言順地,向上麵索要資源,再趁機克扣一部分,中飽私囊!
而招募流民?那更好!一個連自己手下都快養不活的窮光蛋,還想招更多的人?這純粹是打腫臉充胖子,自尋死路!到時候,人越多,消耗越大,他隻會敗得越快!
想到這裡,錢百戶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故作大度地一揮手。
“罷了罷了!看在你如此識趣的份上,本官就幫你一把!”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穩操勝券的決定,“木炭,三日後,我讓人給你送五車過來!至於人手,你自己看著辦吧,隻要不鬨出亂子,我就當沒看見!”
他認定了,顧昭是絕對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給他點資源,不過是讓他死得更難看一點罷了。等到一個月後,他不僅能名正言順地收回高爐,還能以“貪墨軍資”的罪名,將顧昭徹底踩進泥裡!
“多謝大人!大人您真是在世的活菩薩啊!”顧昭連連作揖,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演得是入木三分。
錢百戶心滿意足地,帶著他的親兵,揚長而去,隻留下那一大堆廢銅爛鐵,以及一群麵麵相覷、滿心憂慮的鎮北營士兵。
直到錢百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王五才終於忍不住,急匆匆地走上前來。
“大人!您……您怎麼能答應他?這根本就是個圈套啊!這麼多廢鐵,咱們怎麼可能修得好?”
顧昭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取而代て之的,是一種如同獵人般、閃爍著智慧與謀算光芒的、銳利的眼神。
他撿起地上的一截斷矛,在手裡掂了掂,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
“誰說,我們要‘修’了?”
他轉過身,麵對著自己那些憂心忡忡的部下,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與信心。
“在你們眼裡,這是一堆無法修複的垃圾。但在我眼裡,這是一座送上門來的、不用我們自己去辛苦開采的鐵礦山!”
他將手中的斷矛,高高舉起。
“傳我的命令!石鐵生,立刻組織所有工匠,將這些‘寶貝’,分門彆類!能用的零件,拆下來備用!不能用的,統統給我扔進爐子裡去,回爐重造!我們要用這些廢鐵,打造出我們自己的、嶄新的‘顧氏鋼刀’!”
“王五!你立刻帶人,去附近的流民聚集地,給我把所有懂冶鐵、懂鍛造、懂木工的工匠,全都招來!告訴他們,來我鎮北營,不僅管飽飯,每個月,還有工錢拿!”
顧昭的目光,越過眼前這座鐵山,望向了青山堡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錢德勝以為,他給我的是一個陷阱,一個死局。他卻不知道,他親手送來的,正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合法的資源,擴張的借口,以及一個向劉千戶,展示我們真正價值的、千載難逢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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