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堡北區。
那座曾經隻是由幾間破舊的、四處漏風的窩棚臨時搭建起來的煉鋼坊,此刻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巨大變化!
在顧昭那不計成本的瘋狂投入之下,這裡已經被擴建成了一個占地足有數十畝的、戒備森嚴的巨大獨立院落!
高高的圍牆將這裡與外界徹底隔絕,即便是在白天,那厚重的、由精鐵包裹的巨大坊門也永遠緊緊關閉著!隻有那些經過了最為嚴格審查的、最為可靠的工匠與輔兵,才能夠憑藉特殊的腰牌進出此地!
而此刻在這座被顧昭視為整個鎮北營“心臟”的神秘煉鋼坊之內,一場足以在整個大明北方軍工曆史上都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技術革命,正在悄然進行著!
那由喬五爺冒著被砍頭的巨大風險從關內偷偷運來的第一批、如同小山一般堆積著的黝黑高品位優質鐵礦石,以及那種能夠提供比普通煤炭高出數倍穩定高溫的精煉焦炭,終於讓那位早已對煉鋼癡迷到近乎走火入魔地步的鎮北營首席大匠——石鐵生,可以徹底放開手腳,去實現他早已在腦海中構想了無數次的瘋狂夢想!
“呼——!呼——!呼——!”
幾座由孫元化親自繪製圖紙並且指導修建的嶄新煉爐,比之前高大了足足一倍有餘,此刻正發出如同遠古巨獸在沉睡中呼吸一般的、沉悶而又充滿恐怖力量感的巨大轟鳴!
那由人力驅動的巨大風箱,被十幾名赤裸著上身、肌肉如同虯龍一般盤結的壯碩輔兵用儘全身力氣瘋狂拉動著!狂暴的烈風被源源不斷地灌注進那早已被燒得一片通紅的密閉爐膛之中!
在那足以將鋼鐵瞬間融化成汁的、上千度的恐怖高溫之中,一種由那位同樣對各種“奇技淫巧”充滿狂熱探索欲望的前登萊巡撫——孫元化,從古籍與西洋科學中改良而來的全新煉鋼之法——“灌鋼法”,正在進行它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實踐!
在孫元化那充滿學者式嚴謹與精準的親自指揮之下,那些早已被初步冶煉過的、含碳量較低的熟鐵,與那些質地堅硬卻極為脆裂的、含碳量極高的生鐵,被工匠們按照一個經過無數次推演與計算的完美黃金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後投入到那溫度早已達到極致的瘋狂爐膛之中,進行最為徹底的熔煉與融合!
“開爐——!!!”
伴隨著石鐵生那聲因為極度激動與亢奮而變得有些嘶啞的瘋狂咆哮,巨大爐膛最下方那個早已被燒得通紅的巨大閘門,被幾名早已等候多時、用濕透的厚布包裹住全身的工匠,用一根巨大的鐵釺奮力撬開了!
下一秒!
一道如同被囚禁了千年的憤怒火山熔岩一般、閃爍著刺目金紅色光芒的滾燙鋼水洪流,便帶著一股足以將空氣徹底點燃的恐怖熱浪,從那黑暗的爐口之中猛地噴湧而出!
那足以灼傷人類視網膜的璀璨光芒,瞬間便將整個昏暗的巨大煉鋼坊映照得亮如白晝!所有人的臉上都倒映著那一片充滿希望與毀滅力量的瘋狂金紅!
當那滾燙的、質量遠超以往任何一次的鋼水被小心翼翼地引入到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各種模具之中,並且經過最為嚴苛的淬火與鍛打之後,第一批代表著鎮北營全新戰鬥力的嶄新戰爭利器,終於誕生了!
那是一柄柄通體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幽藍色光芒的嶄新“顧氏戰刀”!它們流暢的、充滿暴力美學的刀身之上,布滿了一層如同流水又如同浮雲一般的、經過千錘百煉後自然形成的細膩玄奧鍛打花紋!它們鋒利得足以吹毛斷發的刀刃,比之前那些由百煉鋼打造的初代產品更加鋒利,也更加堅韌!
而更讓顧昭感到欣喜若狂的,則是另外一批同時被製造出來的、黑沉沉的毫不起眼的火銃槍管!
得益於“灌鋼法”帶來的鋼材性能飛躍性提升,這些新製造出來的槍管管壁可以做得更薄也更加堅固!這意味著在保證絕對不會炸膛的安全性前提之下,鎮北營火銃兵使用的火銃重量將會大大減輕,而它們能夠承受的火藥裝填量卻可以大大增加!
更輕的重量!更遠的射程!更強的威力!
顧昭緩緩伸出手,用他那布滿常年握持兵刃的厚厚老繭的指腹,輕輕撫摸著那根還帶著些許金屬餘溫的冰冷光滑火銃槍管,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火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是從北方蒙古商隊那裡換來的堆積如山的牛羊與戰馬,還是從南方喬五爺那裡換來的足以讓所有人吃飽穿暖的糧食與布匹,這些通過貿易帶來的寶貴資源,最終都必須也必須能夠轉化為一種更加強大、更加可靠、也更加令人敬畏的戰鬥力!
這才是在這該死的、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亂世之中,能讓他以及他身後數千名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的軍民安身立命的最終保障!
錢袋子!刀把子!
如今這兩樣最重要的東西,他顧昭終於都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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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顧昭那充滿對未來無限展望與雄心的激蕩心境還未徹底平複之時,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