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的距離,對於一支全力衝鋒的精銳騎兵而言,不過是戰馬幾次呼吸、騎士幾次揮鞭的短暫瞬間。
那股由三千後金鐵騎彙聚而成的黑色洪流,裹挾著雷鳴般的蹄聲與足以令山河變色的衝天殺氣,以一種近乎於摧枯拉朽的驚人速度,迅速地吞噬著他們與那座看似毫無防備的鎮北軍大營之間的每一寸土地。衝在最前方的,正是那八百名身披重甲、隻露出兩隻凶狠眼眸的白甲兵,他們如同整個浪潮最鋒利、最堅硬的浪頭,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即將享受一場屠殺盛宴的殘忍笑容。
在他們眼中,勝利已經唾手可得。他們甚至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在那座簡陋的營盤之中,那些南朝士兵們因為他們這無可匹敵的聲勢而驚慌失措的醜態。
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當他們那如同天災降臨般的身影出現在地平線上時,鎮北軍的“大營”瞬間就炸開了鍋。淒厲的、充滿了恐懼的尖叫聲,如同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驟然響起,劃破了平原上空短暫的寧靜。
緊接著,無數穿著鎮北軍製服的身影,從那些亂七八糟的帳篷裡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他們丟掉了手中的兵器,扔掉了礙事的盔甲,一個個哭爹喊娘,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完全沒有組織任何有效抵抗,而是本能地選擇了向著與後金騎兵相反的方向,“四散奔逃”。
這番景象,完美地印證了後金將士們心中對於明軍“懦弱無能”的所有想象。他們的嘴角,不約而同地勾起了更加輕蔑的冷笑,馬鞭抽打得愈發響亮,速度也隨之提到了極致。
那些潰逃的“疑兵”,用他們精湛的“演技”,成功地將一個巨大的、門戶大開的、毫無任何防備的營地中心,徹底地、誘人地暴露在了這群嗜血的獵食者麵前。
衝鋒在最前列的白甲兵牛錄額真,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凶光,他已經看到了那麵象征著主帥位置的、孤零零立在營地中央的大旗。他高舉起手中的狼牙棒,發出一聲興奮至極的咆哮,第一個毫不停留、也毫無任何懷疑地,率領著他麾下最為精銳的重甲騎兵,衝入了營地前方那片因為“疑兵”的奔逃而顯得格外開闊的平坦草地!
這裡,正是顧昭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死亡陷阱的第一區。
“嗡——”
就在領頭的那一排數十名白甲兵,踏入這片區域的瞬間,一聲幾不可聞、卻又無比致命的、仿佛是琴弦被瞬間拉緊到極致的繃緊聲,驟然響起!
那名牛錄額真胯下的神駿戰馬,還沒來得及邁出下一步,兩隻前蹄便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給狠狠地攥住,隨即猛地向後一拉!隱藏在及膝高的淺草之下,用最堅韌的牛筋與鐵線混合編織而成,兩端死死固定在深埋地下的鐵樁之上的無數絆馬索,在這一刻,終於露出了它們猙獰的麵目!
“唏律律——!”
戰馬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悲鳴,巨大的前衝慣性與被瞬間鎖死的雙蹄形成了最可怕的衝突。它那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被硬生生地、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給狠狠地絆翻在地!馬背上那名身披重甲的牛錄額真,就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從馬背上狠狠地拋飛了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之後,沉重的身軀如同鐵砣一般,以一個頸骨折斷的恐怖角度,重重地砸在了堅硬的地麵上,瞬間斃命!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第一排的數十名騎兵,幾乎在同一時間,遭遇了同樣的命運。他們連人帶馬,如同被鐮刀割倒的麥子一般,轟然倒下,在衝鋒的陣型最前方,瞬間形成了一道由翻滾的血肉與扭曲的鋼鐵所組成的、致命的“障礙帶”!
跟在他們身後的後金騎兵們,瞳孔驟然收縮!
他們衝鋒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又太近,當他們驚恐地發現前方的同伴突然摔倒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他們根本來不及勒住韁繩,也來不及做出任何規避的動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頭撞進那片混亂的區域!
“轟!砰!哢嚓!”
人與人的撞擊,馬與馬的擠壓,骨骼碎裂的脆響,騎士被後續戰馬活活踩踏致死的悶哼聲,交織成了一片混亂至極的死亡交響樂。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就在那些僥幸沒有被絆倒、卻也被迫減速的騎兵們,試圖從同伴摔倒的間隙中穿過時,他們腳下的地麵,突然毫無征兆地向下塌陷了!
是陷馬坑!那些被青草與浮土完美偽裝起來的、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的陷馬坑!坑底,插滿了被削尖了的、足以刺穿馬腹的硬木樁!
“噗嗤!噗嗤!”
戰馬墜入深坑的悲鳴聲,與鋒利木樁刺入溫熱血肉的可怕聲響,此起彼伏!無數後金勇士,連同他們心愛的戰馬,一同掉入這些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墳墓之中,被鋒利的木樁貫穿身體,一時間,竟是死也死不掉,隻能在無儘的痛苦中發出絕望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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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是陷阱!繞過去!給我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