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點卯的鬨劇,以顧昭的沉默和朱鼎等勳貴軍官心照不宣的勝利而告終。消息很快就在神機營中傳開,新來的鎮北侯,那個在德勝門外殺得人頭滾滾的煞星,似乎在京營這盤根錯節的“老規矩”麵前,也不得不低頭吃癟。於是,營中的懶散與輕蔑更勝往日,那些老兵油子和勳貴子弟們,看向顧昭的眼神裡,甚至多了幾分戲謔。
他們以為,這位侯爺會像之前來的那些主官一樣,在碰了幾次釘子後,便會選擇同流合汙,或者乾脆做個甩手掌櫃,大家相安無事,繼續過著吃空餉、混日子的舒坦生活。
然而,他們都低估了顧昭。他們不懂,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其耐心,隻會用在等待最佳的殺戮時機上。
次日,天色依舊是蒙蒙亮,當神機營大營的起床號角有氣無力地吹響時,一陣沉重而整齊的,仿佛能踏碎人心的腳步聲,從營門外排山倒海般地傳來!
轟!轟!轟!
那不是神機營兵痞們淩亂的步伐,而是千百隻鐵靴同時踏在凍土上的共鳴!校場周圍的士兵們揉著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探出頭,隨即,他們臉上的睡意和懶散,便被一種徹骨的冰寒所取代。
隻見五百名身穿黑色鐵甲,頭戴範陽帽,手持上了刺刀的燧發槍的鎮北軍士卒,如同五百尊從地獄裡走出的殺神,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開進了大營。他們沉默無言,眼神冰冷,身上那股百戰餘生的濃烈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營區,將原本彌漫在空氣中的黴味與惰氣衝刷得一乾二淨。
他們在校場四周迅速散開,結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隨著一聲聲清脆而致命的機括聲響,“哢嚓!哢嚓!”,五百支燧發槍齊齊上膛,黑洞洞的槍口和閃著寒光的刺刀,對準了校場中央。整個神機營大營,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由鋼鐵和死亡氣息構築而成的囚籠。
顧昭身披玄色重甲,腰懸繡春刀,緩緩步入校場中央。他的身後,跟著數十名手持水火浸泡過的軍棍,身材魁梧,麵容冷酷的鎮北軍憲兵。
“第二次點卯,開始!”顧昭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校場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這一次,再也無人敢怠慢。懾於鎮北軍那毫不掩飾的殺氣,營房裡的士兵們連滾帶爬地衝向校場,許多人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整齊。不到一刻鐘,校場上便稀稀拉拉地站了三千多人,他們驚恐地看著四周的“同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然而,傲慢是根植於骨子裡的頑疾。即便是在這樣肅殺的氛圍下,依舊有幾十人慢悠悠地晃了出來。他們大多是營中的老兵油子,或是有些背景的勳貴子弟。他們吊兒郎當地走著,嘴裡還罵罵咧咧,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來維護那可笑的“老規矩”最後的尊嚴。
朱鼎也在此列,他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依舊強撐著鎮定,走上前,對著顧昭假意勸解道:“侯爺,您這是何必搞出如此大的陣仗?大家就是昨夜貪杯,起晚了點,都是自家兄弟,教訓兩句便是了,何必動刀動槍的,傷了和氣。”他依舊試圖用那套“法理不外乎人情”的潛規則,來和顧教打太極。
顧昭甚至沒有用正眼看他,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姍姍來遲,臉上還帶著挑釁笑容的兵痞,隨即轉向身旁的憲兵隊官,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下令:
“本侯昨日軍令,卯時集合,軍令如山。凡遲到者,無論軍官士卒,無論出身貴賤,按鎮北軍軍法,杖責三十!立刻執行!”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朱鼎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了。那幾十名遲到的勳貴子弟更是炸開了鍋。
“反了你了!”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軍官跳了出來,他指著顧昭的鼻子尖聲叫道,“我爹是定西伯!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動我?你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的……”
他的話音未落,回應他的,不是顧昭的言語,而是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離他最近的一名鎮北軍士兵,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燧發槍橫掃而出,沉重的槍托狠狠地砸在了那名勳貴子弟的臉上。骨裂聲清晰可聞,那人慘叫一聲,滿口牙齒混著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如同破麻袋一般倒飛出去,當場昏死過去。
“拖下去,行刑!”顧昭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兩名憲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其拖到早已備好的長凳上,扒下褲子,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軍棍。
“你敢!”朱鼎又驚又怒,他萬萬沒想到顧昭竟然真的敢動手,而且是如此不留情麵。他下意識地就想上前阻止。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兩柄上了雪亮刺刀的燧發槍,便以一個刁鑽狠辣的角度,瞬間抵在了他的胸口和咽喉。那冰冷刺骨的觸感,讓朱鼎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隻要自己再動一下,那鋒利的刺刀下一秒就會洞穿他的身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