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景象,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和心理震撼力,是無與倫比的!
崇禎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了。他無法想象,這座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宮殿,這座象征著他至高無上皇權的皇極殿,是何時,被敵人滲透到了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轟隆——!”
皇極殿那兩扇沉重的朱漆金釘大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刺眼的陽光湧入,投射出一百個鋼鐵般的身影。
趙率教,這位顧昭麾下的悍將,一身戎裝,麵沉似水,率領著一百名全副武裝的神機營火槍兵,堵住了大殿唯一的出口。他們手中的燧發槍,槍管經過了精心的保養,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的烏光。
“嘩啦——”
一聲整齊劃一的號令,所有火槍兵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黑洞洞的槍口,沒有對準龍椅上的皇帝,也沒有對準台階下的顧昭,而是精準地、一致地指向了那些屏風背後和偏殿門口!
天羅地網!
直到此刻,那些埋伏在暗處的、崇禎最後的“忠臣”們,才如夢初醒。
當他們看到頭頂上那些如同鬼魅的“影子”,再看到堵在門口、槍口已經瞄準了自己的神機營士兵時,那點被崇禎用悲情和忠義煽動起來的血勇之氣,瞬間被冰冷的恐懼所澆滅。
他們中,有些是養尊處優的勳貴子弟,哪裡見過這等陣仗?有些是混跡京營多年的老兵油子,最是懂得趨利避害。所謂的“與君赴死”,在麵對毫無勝算的屠殺時,立刻變成了一個可笑的空談。
“當啷……”
一聲兵器落地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緊接著,是“當啷”、“哐當”……一連串兵器掉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些伏兵們,丟下了手中的刀劍,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一個個麵如土色,雙腿發軟,爭先恐後地跪倒在地,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龍椅上的皇帝。
“顧……顧帥饒命!”
“我等是被逼的!是被陛下逼的啊!”
“饒命啊!我們願降!願降!”
一場本應血腥悲壯的宮廷政變,就在這此起彼伏的求饒聲中,變成了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滑稽鬨劇。
整個皇極殿,在這一瞬間,仿佛被分成了三個世界。
一個是頭頂和門口,由顧昭的精銳部隊構成的、代表著絕對武力與新秩序的鋼鐵世界。
一個是跪在殿中,由那些瑟瑟發抖的“政變者”組成的、代表著舊勢力徹底崩潰的懦弱世界。
最後一個,則是龍椅與禦階之間,那個孤零零的、屬於皇帝與權臣的對決世界。
崇禎呆若木雞地坐在龍椅上,他看著跪地求饒的臣子,看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再看看穹頂上那些神出鬼沒的“影子”,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連坐姿都沒有變過的、依舊在平靜地把玩著酒杯的青衣年輕人身上。
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羞辱、憤怒、絕望、荒謬……所有的情緒,最終彙聚成一片空白。
顧昭緩緩站起身,他將那杯未動的禦酒,輕輕放回案幾之上。他一步一步,走上禦階,一直走到距離龍椅隻有三步之遙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他抬頭,仰視著那個失魂落魄的君主,目光中沒有勝利者的炫耀,也沒有審判者的冷酷,隻有一種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時空的悲哀。
“陛下,”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裡,“這,又是何苦呢?”
這句平淡的問話,像是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崇禎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啊——!”
崇禎猛地從龍椅上彈了起來,他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彙聚成一種癲狂的潮紅,他指著顧昭,發出了歇斯底裡的、不似人聲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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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你問朕何苦?!”
“朕是天子!是奉天承運的皇帝!是大明的君主!這天下,是朕的!這江山,是朕的!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是朕的!”
他狀若瘋魔,在龍椅前來回踱步,用手指著自己身上的龍袍,聲音嘶啞而尖利。
“你這個逆賊!亂臣賊子!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以為憑著這些兵,就能奪走朕的一切嗎?朕告訴你,不可能!君權神授!朕乃上天之子,你不過一介凡夫!你這是在造反!你這是在逆天!”
他的咆哮,回蕩在大殿裡,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
這已經不是兩個人的對決,而是兩個時代的對決。崇禎所倚仗的,是傳承了千年的“君權神授”的法理,是刻在士大夫骨子裡的“君臣大義”。而在他看來,顧昭的行為,是對這一切的徹底顛覆和褻瀆。
而顧昭,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在顧昭的眼中,沒有所謂的“天子”,隻有一個被舊時代思想牢牢捆綁、無法認清現實的悲劇人物。他所代表的,是一個嶄新的時代理念——權力的來源,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天命”,而是實實在在的實力、民心,和能夠讓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延續下去的先進製度。
“朕要殺了你!朕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來人啊!護駕!殺了他!給朕殺了他!”
崇禎的咆哮,在空曠的大殿中漸漸微弱下去,沒有任何回應。隻有那些跪地的伏兵,將頭埋得更低了。
最後的瘋狂,終究歸於死寂。
崇禎踉蹌著後退,一屁股跌坐在龍椅上,他看著台階下那個平靜如淵的身影,終於明白了。
從始至終,這都不是一場政變。
這,是一場由顧昭為他,也為大明王朝的君主專製,精心準備的,最後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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