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煤山上的那份“新契約”,如同一道無聲的驚雷,徹底震碎了紫禁城最後的君權幻夢之後,一個新的問題,被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這個龐大的帝國,將駛向何方?
顧昭沒有讓天下人等太久。
在以雷霆手段肅清了京城內所有不安分的舊勢力,並以“君主立憲”的框架暫時穩定了搖搖欲墜的政體之後,他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包括崇禎本人都感到意外的決定——遷都。
昭武元年的春天,顧昭以“北京龍脈已衰,王氣黯然;南京虎踞龍盤,江南財賦重地,當為新都”為由,“說服”了已經被架空的崇禎皇帝,將整個帝國的中樞,從這個見證了太多殺戮與陰謀的北方都城,遷往長江之畔的那座開國故都——南京。
所有人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一次地理位置的轉移。這是一次徹底的政治切割。顧昭要用秦淮河的活水,徹底衝刷掉盤踞在北方官場和士林中那股根深蒂固的腐朽氣息。他要在一個全新的、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為這個古老的帝國,畫上一張全新的藍圖。
夏初,當整個帝國的新權力核心在南京初步穩定之後,一場旨在向全天下、乃至全世界宣告新時代到來的盛典,在南京朝天宮前,正式拉開了序幕。
這不叫登基大典,官方將其命名為——“昭武新政一周年暨共和國武裝力量總校閱典禮”,但在所有參加典禮的外國使臣和舊明官員眼中,這,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新時代的“開國大典”。
典禮,以一場規模空前、震撼人心的閱兵式開始。
朝天宮前,巨大的廣場被清理一空,足以容納數十萬人的觀禮台上,坐滿了來自各省的議會代表、工商巨子、西山書院的學者,以及所有邦交國的使臣。在觀禮台的最中央,設置了一個高位,崇禎皇帝朱由檢穿著一身經過改良的、沒有了繁複龍紋的“君主禮服”,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像一個精致的、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人偶。
而在他身旁略低的位置,站著那個身穿深藍色共和國元帥禮服、身姿挺拔、眼神沉靜如海的男人——顧昭。此刻,他的身份是“天下兵馬副元帥”和“首席內閣大學士”,共和國事實上的最高主宰。
“閱兵式,開始!”
隨著禮炮的轟鳴,激昂的、由西洋銅管樂和中式大鼓融合而成的《共和國進行曲》奏響。地平線的儘頭,第一個方陣出現了。
那是共和國的驕傲——中央軍團第一師,被譽為“護國主之矛”的鐵血部隊。他們穿著筆挺的黑色軍服,胸前掛滿了勳章,手中緊握著最新式的、加裝了三棱刺刀的“昭武七年式”燧發槍。他們每一步踏出,都如同用鐵錘砸擊大地,發出整齊劃一的、令人心悸的轟鳴。一萬人的方陣,從遠處看來,如同一塊移動的、不可撼動的黑色鋼鐵。
緊隨其後的,是北方邊防軍團的代表。這些百戰餘生的北地雄獅,臉上還帶著風霜的痕跡,他們的步伐雖然不像中央軍團那樣如同複製粘貼,但那股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冰冷而悍勇的殺氣,讓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人,都不寒而栗。
然後,是海軍陸戰隊。他們穿著獨特的藍色迷彩作服,步伐輕快而充滿彈性,每一個士兵的身上,都散發著一股海浪般的、充滿攻擊性的氣息。
當這些徒步方陣走過之後,重頭戲來了。
“轟隆隆——”
大地開始顫抖。由數十匹挽馬拖拽的、龐大的炮兵方陣出現了。那是裝備了“天津造”12磅線膛野戰炮的炮兵部隊,烏黑的炮管閃爍著森然的寒光,昭示著它們足以撕碎任何城牆的恐怖威力。
觀禮台上,來自歐洲的使臣們,臉色開始變得無比凝重。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軍事專家,他們能夠清楚地分辨出,那些火炮的工藝和設計理念,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們國家最先進的炮兵。
然而,真正的震撼,才剛剛開始。
“嘶——”
一陣奇特的、如同巨獸吐息的聲音響起。天空之上,數個巨大的、塗裝著“日月山河”國徽的熱氣球,緩緩升空,吊籃裡的觀察兵,正用望遠鏡俯瞰著整個廣場。
這一幕,徹底擊潰了許多人的心理防線。戰爭,居然可以從天空之上發動!這已經超出了他們最狂野的想象。
特寫鏡頭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總督,死死地攥著手中的扶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而那位曾與顧昭兵戎相見、如今卻作為海戰觀察員被“邀請”來的英國海軍中將,則喃喃自語:“上帝……我們當初……究竟是在和一群什麼樣的魔鬼作戰?”
閱兵式在無儘的震撼中結束。但這僅僅是前奏。
典禮的第二部分,是第一屆“大明帝國議會”此時尚未改名“共和國”)的正式開幕。
來自全國各地的數百名議員,走入了為他們新建的議會大廈。一個奇特的景象出現了——他們不再穿著傳統的大明官袍,而是清一色地換上了一種由顧昭親自設計的、以西山書院學生服為藍本改良的深藍色立領製服,後世將其稱為“中山裝”的雛形。這種服裝,筆挺、乾練,完全摒棄了舊式官服的繁瑣與等級差異,象征著一種全新的、屬於“公民”而非“臣子”的政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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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的圓形議事廳內,崇禎皇帝被安排坐在一個象征性的、沒有任何實際權力的“名譽議長”的高位上。他全程旁觀,看著那些曾經隻能跪在他麵前的“臣民”,如今卻以平等的身份,遵循著他完全看不懂的《羅伯特議事規則》,對國家的第一份財政預算案和《商法》修正案,進行著激烈的、甚至有時是麵紅耳赤的公開辯論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