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的腦子裡正盤算著啟動資金該從何而來——總不能真靠意念發電吧?
難不成要去挑戰一下宋代的高利貸,體驗一把什麼叫“利滾利,滾到你懷疑人生”?
就在他滿腹心事,像個幽魂一樣在街上飄蕩時,前方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吵,瞬間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你瞎了眼啊!沒看到你家爺爺我過來了?”一個粗嘎的嗓門吼道,中氣十足,穿透力堪比現代工地的電鑽。
“嘿!你這撮鳥,走路不長眼睛,撞了人還敢先罵?”另一個聲音也不甘示弱,聽起來像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蘇哲抬眼望去,隻見一個賣炊餅的擔子翻倒在地,白生生的麵餅滾了一地,沾滿了灰塵和不知名的液體。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正和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的青年怒目而視,唾沫星子橫飛,頗有下一秒就要上演全武行的架勢。
周圍的閒人“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臉上掛著興奮的、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表情。
這在哪個時代都是保留節目,免費的真人格鬥,不看白不看。
蘇哲本能地想繞開。
根據他“趨利避害”的第一生存法則,人群聚集的地方=麻煩的n次方。
然而,他剛挪動腳步,場內的局勢就已然失控。
那壯漢顯然是個暴脾氣,罵著罵著就上了手,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青年的衣領抓去。
青年也不是善茬,身子一矮,躲了過去,順手抄起扁擔就要還擊。
壯漢獰笑一聲,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短刀。
那刀子鏽跡斑斑,在陽光下閃著不祥的暗光,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貨色,上麵附著的“曆史底蘊”恐怕比這汴梁城的城牆還厚。
“動刀子了!動刀子了!”人群中有人尖叫起來。
蘇哲心裡咯噔一下。
他見過無數次手術刀,鋒利、潔淨、閃耀著銀色的光輝,那是拯救生命的工具。
可眼前這把,分明就是索命的凶器。
電光火石之間,青年躲閃不及,壯漢的刀子狠狠劃過他的左臂。
“嘶啦”一聲,布料破裂,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瞬間綻開,鮮血“噗”地一下就湧了出來,染紅了半條袖子,順著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與灰塵混在一起,變成了暗紅色的泥漿。
青年慘叫一聲,捂著手臂連連後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壯漢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傷人這麼重,愣了一下,隨即色厲內荏地罵道:“活該!誰讓你跟老子橫!”說完,竟是扔下刀子,撥開人群,一溜煙跑了。
圍觀群眾頓時炸開了鍋。
“哎喲,見血了!”
“快快快,快去報官!”
“這小夥子流了這麼多血,怕是不行了哦……”
蘇哲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他的視線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鎖定在青年那條血流不止的手臂上。
動脈出血。
傷口不規則,汙染嚴重。
他腦子裡立刻跳出標準的急救流程:立即壓迫止血點,用潔淨敷料加壓包紮,抬高患肢……
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
他隻是個身無分文的“黑戶”,衝上去怕是隻會被當成同夥。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之際,人群中擠進來一個乾瘦的老頭,手裡提著個破舊的藥箱,山羊胡一翹一翹的,高聲喊道:“讓讓!讓讓!郎中來了!”
眾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自動分開一條道。
那郎中走到青年跟前,蹲下身子,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傷口,撚著胡須,搖頭晃腦地說道:“唔,傷可見骨,血流不止,此乃血脈破損,陽氣外泄之兆。無妨,老夫自有妙法。”
蘇哲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倒要看看,這宋代的“急診科醫生”,能有什麼“妙法”。
隻見那老郎中不慌不忙地從藥箱裡……什麼也沒拿。
他隻是左右看了看,然後,做出了一個讓蘇哲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動作。
他竟然直接在地上,那個賣炊餅翻倒的攤子旁邊,用手扒拉了一下,從一個燒過紙錢的火盆殘骸裡,抓起了一大把漆黑的香灰!
是的,你沒看錯。
就是那種混雜著灰塵、草屑、泥土,以及天知道多少人踩過的、充滿了未知微生物的……香灰!
“來,按住他!”老郎中對旁邊兩個好心人吩咐道。
然後,在青年痛苦的呻吟和眾人敬佩的目光中,他將那把黑乎乎、散發著怪味的香灰,穩、準、狠地,直接按在了青年那道鮮血淋漓、皮肉翻卷的傷口上!
“噗嗤……”
香灰接觸到濕熱的血液,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響。
血,似乎真的流得慢了一些。
那是因為粉末狀的物質堵塞了傷口,形成了一個暫時的物理屏障。
周圍的百姓發出一陣驚歎。
“神了!真神了!”
“這郎中果然是妙手回春啊!”
“你看你看,血真的止住了!”
止住了?
蘇哲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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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人迎麵打了一記悶棍,眼前陣陣發黑。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徹底被一連串加粗、標紅、閃著霓虹燈的專業名詞刷屏了:
【破傷風杆菌!】
【厭氧菌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