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哪裡懂什麼“清創”,他隻覺得這位蘇官人,不像在救人,更像是在拆一件報廢的零件。
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和恐懼,隻有一種極致的專注,仿佛眼前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道需要精確計算的算術題。
清創完畢,傷口露出了相對新鮮的血肉。
蘇哲用浸滿烈酒的棉球用乾淨棉絮自製),仔細地擦拭著創口的每一個角落。
“滋啦——”
酒精接觸到新鮮血肉的聲音,伴隨著張木匠又一聲痛苦的悶哼,讓王大叔的牙都跟著酸了。
做完這一切,好戲才真正開始。
蘇哲換了一把更精細的工具,開始在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裡,進行著一種王大叔完全無法理解的操作。
他看到蘇哲用兩把小鐵鉗,小心翼翼地撥開肌肉,像是在尋找什麼。
很快,他找到了一根斷裂的、白色的、像粗麻繩一樣的東西。
“肌腱,斷了。嘖,這活兒有點精細。”蘇哲自言自語,更像是在對他自己那不存在的醫療團隊進行著術前通報。
王大叔隻看到蘇哲拿起一根穿著絲線的細針,那根線,比他老婆縫衣服用的最細的絲線還要纖細,還在一個裝滿酒的碗裡泡著。
然後,王大叔見證了神跡。
隻見蘇哲捏著那根針,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卻又穩定得不可思議的手法,在那根斷裂的白色“繩子”兩端穿梭起來。
他的手腕輕微抖動,每一次穿刺,每一次拉線,都精準到了極致。
那已經不是醫術了,那是藝術。
王大叔想起了城裡最有名的那位繡娘,據說她能在一片花瓣上繡出十八道不同的紋路。
可即便是那位繡娘,她的手,恐怕也沒有蘇官人此刻這般穩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房間裡隻剩下張木匠粗重的喘息聲,和金屬器械偶爾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
蘇哲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內心正在瘋狂吐槽:“我靠,沒有顯微鏡,沒有無影燈,連個像樣的持針鉗都沒有,純靠一雙2.0的氪金狗眼和一雙帕金森看了都得搖頭的麒麟臂在硬剛!這要是放在協和,得被導師罵到博士學位都吊銷!這波操作,簡直是醫學史上的恥辱……不,是奇跡!”
終於,在王大叔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蘇哲輕輕打了個結,剪斷了絲線。
那根斷裂的白色“繩子”,被完美地重新連接在了一起。
“搞定。核心功能修複完畢。”蘇哲用現代人聽不懂的黑話,輕聲宣布了勝利。
接下來,是縫合皮膚。
這個操作對剛剛完成了肌腱吻合術的蘇哲來說,簡直就像是大學教授在做小學一年級的加減法。
他換了一根稍粗的針線,飛快地將傷口一層層對齊、縫合。
那針腳細密、整齊,與其說是在縫合傷口,不如說是在創作一件藝術品。
當最後一針落下,一個血腥恐怖的傷口,變成了一道整齊的、略微有些駭人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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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哲長出了一口氣,用最後一塊乾淨的麻布,將傷口輕輕覆蓋,然後用細麻繩地打上了一個他獨創的、既牢固又方便拆卸的“外科結”。
“好了。”
他直起身,將手裡的工具扔進裝有清水的盆裡,仿佛剛剛完成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略帶疲憊但依舊平靜的臉。
王大叔還保持著按住張木匠的姿勢,整個人已經石化了。
他看著張木匠那隻被處理得“清清爽爽”的手,又看了看蘇哲,腦子裡隻剩下一片空白。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
把人肉割開,在裡麵穿針引線,再給縫上?
這不是醫術,這是妖術!
不,是神術!
“開門吧。”蘇哲對還在發呆的王大叔說。
王大叔如夢初醒,踉踉蹌蹌地跑去打開了房門。
守在門口的張家嫂子“撲通”一下就衝了進來,當她看到丈夫臉色慘白、渾身被汗水濕透,但人還清醒地躺在那裡時,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當家的!你……你怎麼樣了?”
“死不了……”張木匠的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叫,但他看著自己被包紮得整整齊齊的手,原本死寂的眼神裡,第一次透出了一絲光亮。
蘇哲沒理會這夫妻重逢的感人場麵,他現在是冷酷無情的“技術總監”,必須把“售後服務指南”交代清楚。
他把王大叔和張家嫂子叫到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上麵是他早就寫好的、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項。
“這張紙,就是你丈夫的命,聽好了。”蘇哲的語氣不容置疑。
“第一,這隻手,十天之內,絕對不能沾水,不能用力,睡覺都要用枕頭給它墊高了。”
“第二,上麵的敷料,每天早晚換一次。換下來的,必須燒掉。新的敷料,用之前必須放在沸水裡煮一刻鐘,然後晾乾才能用。”
“第三,這是我特製的‘金創藥’,”他遞過去一個小紙包,裡麵是磨碎的柳樹皮粉末,“每日三次,飯後溫水送服,一次都不能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條,”蘇哲指著另一個裝著高度酒的小陶罐,“每天換藥前,必須用乾淨棉花,蘸著這裡麵的‘神仙水’,仔仔細細地擦拭傷口周圍的皮膚。記住,是周圍,彆直接往傷口上倒,不然他能疼得蹦起來。”
張家嫂子和王大叔聽得連連點頭,像兩個正在聽講的小學生,努力把這套聞所未聞的“天條”刻在腦子裡。
“十日之後,我親自上門拆線。”蘇哲做完最後的交代,擺了擺手,“行了,把人帶回去吧。記住我的話,但凡有一條沒做到,神仙也救不了他。到時候,彆說我這五貫錢收得黑。”
說完,他便不再看他們,轉身開始收拾自己的那些寶貝器械,仿佛已經耗儘了所有的耐心。
張木匠在王大叔和妻子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走出了小院。
當院門再次關上,蘇哲終於繃不住了,他一屁股癱坐在那把逍遙椅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精神高度集中下的手術,對他這個半吊子“戰地醫生”來說,消耗巨大。
“呼……大宋醫療科技集團,首單業務完美收官!”他癱在椅子上,對著天空比了個v字手勢,“種子用戶已經,接下來,就等著口碑發酵,引爆市場吧!”
他知道,從今天起,“西城怪醫”這個名號,將不再是坊間獵奇的傳聞。
一場由現代醫學對古代醫學發起的、慘無人道的降維打擊,已經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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