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正癱在自家新院子裡的紫藤花架下,身下是柔軟舒適的躺椅,手裡捧著一杯蘇福剛泡好的雨前龍井,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茶香和花香。
庭院裡小橋流水,奇石假山,每一處都透著“我很貴”的氣息。
這本該是退休老乾部夢寐以求的養老生活,堪稱穿越者職業生涯的終極形態。
然而,蘇哲的表情,卻像是連續上了三個月夜班後,發現自己的調休申請被駁回了一樣。
一個字,喪。
“先生”蘇福像一陣快樂的小旋風,從前院衝了進來,滿臉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又有好幾家送來了拜帖!有太仆寺卿家的、有國子監祭酒家的,還有……還有一位自稱是伯爵府上的管事!”
蘇福的聲音激動得都在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幾張燙金的拜帖,仿佛捧著的是自家剛出生的親兒子。
曾幾何時,他還是城西一個連飽飯都愁的半大孩子,如今卻成了汴京城新貴“蘇神醫”府上的大管家,天天跟這些過去隻在說書先生嘴裡聽過的達官顯貴打交道。
這人生,簡直比話本子還刺激!
蘇哲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不見。就說我偶感風寒,需要靜養,謝絕一切訪客。”
“又……又用這個理由?”蘇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先生,這理由咱們已經用了十七八回了,汴京城現在都開始傳您體弱多病,是個‘病美人’了……”
“噗——”
蘇哲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得他連聲咳嗽。
病美人?
他堂堂一個能站著做十幾小時手術台的卷王外科醫生,居然被傳成了林黛玉人設?
這屆汴京人民的想象力是不是有點太超前了?
他抹了把臉,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他想過出名後會很麻煩,但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這幫權貴富商,完全不把他當人看,而是當成了一件稀有的、能修複身體的“奢侈品”。
小到臉上長個痘,大到夜裡睡不著,什麼雞毛蒜皮的破事都想來找他這個“外科聖手”瞧瞧。
再這麼下去,他彆說歸隱山林了,遲早得累死在“上門服務”的路上。
不行,必須得想個辦法。
一個能一勞永逸,把99的麻煩都擋在門外的辦法。
他看著蘇福那張既興奮又為難的臉,腦中靈光一閃。
堵不如疏,拒絕也要講究基本法。
直接拒絕,得罪人;
找借口,遲早穿幫。
最好的辦法,是明確規則,大家慢慢習慣之後學會遵守。
自古以來,牛人都有怪癖。
“蘇福,”蘇哲坐直了身子,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去,給我找一塊上好的金絲楠木板來。”
“啊?老爺,您要做家具?”
“不,”蘇哲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把咱家之前立的三條規矩,寫到這塊名貴的木板上,讓大家仔仔細細地看看規矩”
半個時辰後,蘇府朱紅色的氣派大門旁,被蘇福恭恭敬敬地掛上了一塊散發著幽香的木牌。
上麵是蘇哲用他那手漂亮的硬筆書法,親手寫就的三行大字,筆鋒銳利,自成一派。
人群將蘇府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對著那塊木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就在大部分人被這三條規矩勸退,準備回去重新研究“掛號攻略”時,一輛雅致的馬車停在了蘇府不遠處。
車簾掀開,柳月卿一身素雅的白裙,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塊“規矩牌”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清麗的臉上沒有半分被冒犯的怒意,反而眸光越來越亮。
“非外科範疇不治……非提前預約不治……無豐厚酬勞不治……”
她輕聲念著,心中那股探究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