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
一聲極輕微的、瓦片與布料摩擦的聲音,從蘇哲主臥的屋頂方向傳來。
那聲音輕得如同落葉拂過,若非他這種受過特殊訓練的耳朵,根本不可能察覺。
薛六沒有出聲,隻是用手肘輕輕捅了捅身旁的鐵牛。
鐵牛瞬間會意,巨大的身軀緩緩站起,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抓起了身邊那根比常人大腿還粗的哨棒。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高牆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院中,朝著蘇哲所在的後院方向潛去。
正是右相府的頂尖刺客,“影子”。
影子對自己今晚的任務充滿了信心。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而已,府上的護衛在家丁的哈欠聲中已經暴露了他們的鬆懈。
對他而言,這趟活兒,不過是一次輕鬆的夜間散步。
他身法如風,幾個起落間,便已繞過遊廊,靠近了那片傳來輕聲笑語的後院。
他已經看到了那個躺在椅子上的目標,甚至能看到對方臉上那副欠揍的悠閒表情。
隻要再靠近十步,他有十成的把握,用手中的短刃,精準地割斷目標的喉嚨。
九步、八步、七步……
就在影子即將發起致命一擊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陡然從心底升起!
他想也不想,腳下猛地發力,身體硬生生地向左側橫移了半尺。
“呼!”
一道淩厲的勁風,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掃過!
一根黑沉沉的哨棒,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重重地砸在他剛才立足之處的青石板上。
“轟!”
一聲巨響,碎石四濺!
那堅硬的青石板,竟被這一棒砸出了一個蜘蛛網般的深坑!
影子瞳孔驟縮,心中駭然。
若是這一棒砸實了,自己就算不死,也得骨斷筋折!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偷襲者是誰,另一道更加陰狠的殺機,已經從他的側後方悄然襲來!
另一名護衛,那個一直被他忽略的、看似在打盹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後,手中的樸刀如同一道毒蛇的信子,悄無聲息地直刺他的後心!
薛六!
電光火石之間,影子展現出了頂尖刺客的素養。
他腰身一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了這致命一擊,同時手中短刃反手一撩,劃向薛六的咽喉。
“叮!”
一聲脆響,薛六橫刀格擋,火星四濺。
一擊不中,影子毫不戀戰,腳尖一點,便要抽身後退。
然而,那手持巨棒的鐵塔大漢——鐵牛,已經咆哮著再次衝了上來,手中的哨棒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擊都勢大力沉,逼得影子隻能狼狽閃躲,根本拉不開距離。
這他媽是什麼見鬼的護衛配置?
一個經驗老辣、招招致命的戰場老兵,一個力大無窮的怪物!
說好的文弱神醫呢?
說好的安逸府邸呢?
這安保等級,都快趕上軍中大將的親衛營了!
情報有誤!
他心知今夜事不可為,再拖下去,等府裡所有人都被驚動,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虛晃一招逼退薛六,同時借力向後急退,身體如一隻大鳥般躍起,就要翻牆而逃。
“想走?問過我的無人機防禦係統了嗎?”
蘇哲冷笑一聲,抓起身邊小幾上的一個茶杯,手腕猛地一抖。
那茶杯在空中劃過一道精準的拋物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影子即將落腳的那片牆頭瓦片上。
“嘩啦!”
瓦片碎裂,影子立足不穩,身形一個趔趄。
就是這刹那的耽擱,薛六和鐵牛已經再次撲上。
“噗嗤!”
薛六的樸刀,終於在影子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影子悶哼一聲,卻也借著這一刀的衝擊力,強行扭轉身形,不顧一切地翻過了高牆,消失在夜色之中。
院子裡,終於恢複了平靜。
薛六和鐵牛喘著粗氣,警惕地盯著牆外。
蘇府的家丁護衛們,這才舉著火把和棍棒,亂糟糟地衝了進來。
蘇福和柳盈也是一臉煞白地護在蘇哲身前。
蘇哲慢悠悠地從躺椅上站起來,走到鐵牛砸出的那個大坑前,用腳尖踢了踢碎石,又看了看薛六刀上和地上的血跡。
他臉上的嬉笑和慵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靜。
“很好。”蘇哲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他回頭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眾人,說道:“看來,有人覺得我蘇某太礙事了,想要除之而後快。”
“蘇福。”
“在,少爺!”
“去,給薛六和鐵牛的月錢翻倍,再額外發三個月薪俸當獎金。”
“是!”蘇福激動地應道。
薛六和鐵牛也是一臉驚喜。
蘇哲的目光,卻已經望向了夜空中右相府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海。
“另外,明天一早,我們去拜訪一下韓相和王員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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