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開場白是安撫和道歉，態度不錯。
蘇哲心中點評，嘴上則立刻換上一副惶恐又感動的表情：“陛下言重了！草民能僥幸活命，全賴陛下天恩庇佑！草民個人受點驚嚇是小事，耽誤陛下的軍陣救療簡章撰寫才是罪該萬死！”
龍椅上的仁宗皇帝也愣住了，隨即失笑道：“沒想到，你這家夥如此心係朝廷，難得。你那蘇氏鋼朕剛剛看了，國之重器也，還有哪個軍隊急救方案也確實神奇。”
蘇哲回答道：“回陛下，其實這兩樣東西，說穿了也沒什麼神奇的。所謂‘蘇氏鋼’，不過是草民改進了一下冶煉的法子，就像廚子做菜，火候、配料、時間拿捏得更準一些，出來的菜自然就好吃。這鋼材也是一個道理，把裡麵的雜質去掉，把有用的東西按比例留下，它自然就又硬又有韌性了。”
他頓了頓，繼續用最淺顯的比喻解釋道：“至於那軍中急救，道理更簡單。草民發現，將士們受傷後，許多並非死於刀傷本身，而是死於後續的‘邪風入體’。草民就琢磨，這‘邪風’看不見摸不著，但它怕乾淨、怕烈酒、怕開水。所以，隻要咱們把傷口用煮過的布和烈酒擦洗乾淨，再用乾淨的布包好，這‘邪風’進不去了，人自然就能活下來。說到底，就是‘清潔’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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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將高爐煉鋼和微生物消毒的理論，簡化成了“做菜”和“搞衛生”。
簡單，直白，卻又蘊含著讓人無法辯駁的道理。
仁宗皇帝聽得連連點頭，眼中讚許之色愈發濃厚。
他欣賞的，正是蘇哲這種化繁為簡、直指核心的能力。
這證明此人並非隻懂奇技淫巧，而是真正通曉“格物致知”道理的大才！
“好！好一個‘格物致知’！”仁宗讚道，“一個‘清潔’，便能救活我大宋無數將士！一名稱職的‘廚子’，便能讓我大宋的兵器冠絕天下！還有發明牛痘，救萬民於水火！蘇哲，你這三項大功，當賞！”
蘇哲心中一動，知道正戲來了。
他連忙躬身：“為陛下分憂，為大宋效力，是草民分內之事，不敢求賞。”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此乃國之綱紀。”仁宗皇帝看著他，笑道，“你既有此等大才，隻做一個白身草民，未免太過屈才。朕今日便封你為‘長垣縣子’，食邑五百戶，望你日後能為國朝做出更多貢獻。”
長垣縣子！
韓琦與王臻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色。
這已是實打實的爵位，雖是縣子，但對一個毫無根基的年輕人而言，已是天大的恩寵！
蘇哲心中迅速盤算：縣子，從五品爵。
食邑五百戶，按大宋的規矩，自己大概能拿到一半的租稅收入……一年下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穩定收入！
“草民……臣，蘇哲，謝陛下天恩！”蘇哲再次下拜，這次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真情實感。
“嗯。”仁宗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你那軍中急救之法，功效卓著，當向全軍推廣。朕意，在京中設立‘軍醫院’，專門負責軍士救治、軍醫培訓、以及新式藥械的研發。就由你，來出任這第一任軍醫院院長，官職暫定為正七品‘權提舉三司軍器醫藥所事’，如何？”
蘇哲一聽，腦袋裡“嗡”的一下。
院長？
正七品？
聽著是不錯，可這不就意味著自己以後得天天上班打卡了嗎？
他那悠閒的退休生活怎麼辦？
他那怕麻煩的本性在瘋狂地拉響警報。
他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絲比死了爹還難看的、糾結的表情。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自然沒逃過仁宗的眼睛。
他有些好奇：“怎麼？蘇愛卿，可是覺得官職太低，心中不願？”
“不不不！”蘇哲嚇了一跳，趕緊解釋道，“陛下誤會了！臣是……是激動！對，是太激動了！臣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臣怕自己才疏學淺，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和期望啊！”
他心裡卻在瘋狂吐槽：我怕的是996福報，是沒完沒了的會議和報告，是再也不能睡到自然醒的悲慘人生啊！
仁宗皇帝聞言，更是龍心大悅，隻當他是少年人謙遜之語，溫言勉勵道：“無妨，朕相信你的能力。軍醫院之事，你可放手去做，韓琦與王臻會全力協助你。朕給你人，給你錢，給你權！朕隻要一個結果：讓我大宋將士的性命，不再白白斷送於沙場之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哲知道，這個“福報”是躲不掉了。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用一種奔赴刑場般的悲壯語氣，朗聲應道：“臣……遵旨！定不負陛下所托，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隻是不知為何，韓琦和王臻看著他這副模樣，總覺得他後麵還想再加一句——“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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