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起沙塵,吹得帳篷獵獵作響,如同冤魂的嗚咽。
蘇哲獨自一人來到了周勇麵前,周勇察覺到後一愣。
“周將軍,”蘇哲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借一頂帳篷,要最偏僻,最牢固的。另外,派兩隊親兵,圍住帳篷,百步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周勇毫不猶豫地應道:“沒問題。”
……
半個時辰後,麟州大營最角落的一頂行軍帳內,燭火搖曳,將幾個人的影子投射在帳壁上,扭曲變形,如同鬼魅。
刺客“影子”被牢牢地捆在一根木樁上,他的一條胳膊被薛六卸了關節,耷拉在一旁,但臉上卻毫無懼色,反而帶著一絲輕蔑的冷笑。
作為李墨手下最頂尖的刺客,他經曆過各種酷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在他看來,這些軍中漢子所謂的審訊,無非就是鞭笞、烙鐵、灌水那老一套,他自信能撐到對方失去耐心,給他一個痛快。
帳門被掀開,蘇哲緩步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乾淨的青色長衫,手上還仔仔細細地用烈酒擦拭過,仿佛不是來審訊,而是準備進行一場祭祀。
他的身後,跟著麵色凝重的周勇。
“你們都出去吧。”蘇哲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院長!”薛六看著蘇哲,眼神裡滿是擔憂與急切,“此人乃是頂尖刺客,凶險萬分……”
“無妨。”蘇哲的目光,如同一柄即將解剖肌理的手術刀,一寸寸地落在“影子”的身上,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漣漪,“在這頂帳篷裡,我比他更凶險。”
周勇深深地凝視了蘇哲一眼。
眼前的年輕人,褪去了所有平日裡的懶散與溫和,剩下的隻有一種令人從骨子裡感到戰栗的冷靜與鋒芒。
他最終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對薛六和鐵牛使了個眼色,三人默默退出了帳外。
周勇知道,接下來的場麵,絕不適合他們看到。
帳篷的簾布落下,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昏黃的燭火搖曳,將蘇哲的身影拉得頎長而詭異。
帳內,隻剩下蘇哲和“影子”兩人。
蘇哲沒有急著開口,他沉默地走到自己的手術箱前,將其打開。
他沒有拿出虎頭鉗或者烙鐵,而是將一排排閃爍著森冷寒光的手術刀、止血鉗、探針、神經鉤、縫合針……一件件拿出來,用一塊潔白的亞麻布,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慢條斯理地擦拭著。
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優雅,仿佛不是在準備一場審訊,而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手術。
金屬器械之間偶爾發出的清脆碰撞聲,在這死寂的帳篷裡,像是敲在人心上的喪鐘,顯得格外刺耳。
“影子”的眼皮劇烈地跳動著,他強忍著腕骨和胸口的劇痛,試圖維持自己身為頂尖刺客的尊嚴,故作鎮定地冷笑道:“怎麼?一個治人救病的大夫,也想學那些獄卒動刑?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在我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你什麼都問不出來。”
蘇哲依舊沒有看他,仿佛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般,用指尖輕輕滑過一柄鋒利無比的柳葉刀刀鋒,感受著那能輕易切開皮肉的冰冷觸感。
“你誤會了。”他終於開口,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語,卻讓空氣都為之凝固,“我一向認為,單純的皮肉之苦,是最低效、最不體麵的拷問方式。它會造成不可逆的組織損傷,會流失大量的血液,甚至會因為疼痛休克而導致犯人過早死亡。這對於一個追求精準和效率的醫者而言,是無法容忍的失敗品。”
他緩緩抬起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詭異弧度。
“醫者的天職,是救死扶傷,是延續生命。所以,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甚至……我不會讓你流太多的血,不會讓你身上留下一道多餘的傷口。我要讓你清醒地、完整地,活在地獄裡。”
他繼續說道:“你知道人體最奇妙的是什麼嗎?是神經。它們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遍布你全身的每一個角落,精密地傳遞著各種感覺。比如溫暖,比如舒適,也比如……痛苦。一種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實質性物理傷害的、源於你靈魂深處的痛苦。”
“影子”的心底,第一次湧起一股無法抑製的寒意。
蘇哲站起身,從藥箱最底層的一個暗格裡,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倒出幾根細如牛毛、閃著幽藍光澤的銀針,在燭火上仔細地烤了烤。
“你是個頂尖的刺客,想必對人體的要害了如指掌。但你所了解的,是如何最高效地致人死地。而我所了解的,是如何在不損傷任何機體功能的前提下,將你的痛苦,放大一千倍。”
他走到“影子”麵前,用兩根手指捏起一根銀針,動作輕柔得仿佛在為情人插上一支發簪,緩緩刺入“影子”耳後的翳風穴。
“比如說,三叉神經。這是麵部最主要的神經,有三個分支,控製著你整個麵部的知覺。如果我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持續刺激這裡,”蘇哲的語速不疾不徐,像一個優秀的老師,在給學生們講解一堂生動的人體構造課,“你的大腦會收到一個無比清晰、無比真實的信號,讓你感覺自己的半邊臉,像是被無數燒紅的烙鐵反複碾過;讓你感覺每一顆牙齒,都在被人用鉗子活生生地拔出來;甚至讓你感覺自己的眼球,正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爆。但實際上,你的臉、你的牙齒、你的眼睛,都完好無損。你……想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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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術……”“影子”的聲音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