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崇政殿。
自李墨通敵叛國一案塵埃落定,朝堂之上雖經曆了一場大清洗,但空氣中那股緊繃的弦卻並未鬆懈。
西北戰場的陰雲,依舊是壓在宋仁宗趙禎心頭的一塊巨石。
此刻,仁宗皇帝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批閱著奏疏,眉頭緊鎖。
一旁的內侍陳公公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盞新茶,連大氣都不敢喘。
殿下,樞密使韓琦、新晉工部侍郎王臻以及戶部尚書張方平等幾位心腹重臣垂手而立,整個大殿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王臻的升遷,得益於李墨倒台後空出的大量位置,也得益於他這些時日兢兢業業,將蘇哲獻上的“蘇氏鋼”和“流水線之法”初步應用於軍器監,成效斐然。
隻是此刻,他這位技術型官僚也同樣滿麵愁容。
“唉……”仁宗放下朱筆,揉了揉眉心,“西北麟州大營雖經蘇哲整頓,傷兵營初見起色,但西夏狼騎依舊在邊境虎視眈眈。”
韓琦出列,沉聲道:“陛下無需過憂。蘇縣子此人,非常人也。臣相信,他在西北,定會有驚人之舉。”
話音剛落,一名小黃門神色慌張地從殿外快步跑入,高舉著一個被火漆封得嚴嚴實實的皮筒,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報——!西北八百裡加急!麟州大營周指揮使密奏!”
“周指揮使的密奏?”仁宗精神一振,原本的疲憊一掃而空,立刻道:“快!呈上來!”
陳公公連忙接過皮筒,用小刀仔細割開火漆,取出一卷厚厚的奏報和幾張圖紙,恭敬地遞到禦案之上。
仁宗迫不及待地展開奏報,隻看了幾行,呼吸便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韓琦與王臻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究竟是何等軍情,能讓素來穩重的官家如此失態?
隻見仁宗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嘴巴也微微張開,拿著奏報的手甚至開始有些顫抖。
“陛下?”韓琦試探性地問道。
仁宗抬起頭,目光掃過幾位重臣,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宣布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周勇在奏疏中說,蘇哲研製出了一種‘開天辟地’的利器,可叫西夏鐵騎有來無回!他還說……此物名為‘手雷’,乃天罰之神物!”
“手雷?”幾位大臣麵麵相覷。
“他還送來了實物。”仁宗指了指小黃門捧著的一個沉甸甸的木箱,“他說,此物威力巨大,需在空曠之地演示,否則……有傷龍體。”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王臻第一個反應過來,作為技術官僚,他對蘇哲的任何“奇思妙想”都抱有十二分的好奇,立刻拱手道:“陛下!臣懇請一觀此神物!”
“準!”仁宗此刻也是心癢難耐,“擺駕!去皇家校場!朕要親眼看看,這蘇哲,究竟給朕送來了個什麼寶貝!”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移駕至宮內校場。
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了裡麵用乾草仔細包裹著的幾個黑乎乎、圓滾滾的陶罐。
每個陶罐頂部都插著一根引信,看起來樸實無華,甚至有些醜陋。
“這……這就是‘手雷’?”戶部尚書張方平嘴角抽了抽,這玩意兒,怎麼看都像是鄉下人醃鹹菜的小罐子。
仁宗也是一臉狐疑,他拿起蘇哲附上的那張簡陋的說明圖紙,念道:“此物用法甚是簡便。點燃引信,默數五聲,奮力拋出即可……”
“陛下,此物來曆不明,恐有危險,不如讓禁軍衛士代為演示?”韓琦出於穩妥,連忙勸諫。
一個都頭領命,從箱中取出一個“手雷”,在手中掂了掂,臉上也滿是懷疑。
就這麼個破陶罐,能有什麼威力?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火折子點燃了引信。
“呲——”
一道青煙冒出,伴隨著刺鼻的硫磺味。
都頭不敢怠慢,按照吩咐,在心中默數了五聲,便用儘全身力氣,將陶罐朝著百步開外的木靶奮力扔去!
陶罐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穩穩地落在了木靶前方不遠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長了脖子。
一息……
兩息……
什麼都沒發生。
張方平差點笑出聲來,心想這蘇哲莫不是在西北被風沙吹傻了,拿個醃菜罐子來戲耍君父?
就在他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