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被仁宗皇帝那孩子氣的、洪亮的笑聲徹底打破。
這笑聲,回蕩在雕梁畫棟之間,仿佛將壓抑在朝堂之上數月之久的西北陰雲都衝散了幾分。
“奇才!天縱奇才啊!”仁宗皇帝激動地在禦案前來回踱步,龍袍的下擺甩出一道道興奮的弧線,“朕得蘇哲,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他猛地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看向韓琦:“韓愛卿,蘇哲的獎賞等其回京自當封賞,但如今朕欲讓蘇哲在前線改變西北宋夏局勢。”
他轉身回到禦案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對一旁的內侍陳公公道:“筆墨伺候!朕要親筆下旨!”
陳公公連忙小跑著上前研墨鋪紙,整個人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喜氣。
仁宗提筆蘸飽了墨,龍飛鳳舞,一氣嗬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長垣縣子、軍醫院院長蘇哲,以醫者之身,懷報國之心,臨危受命於西北。整飭軍醫,活人無數,此為仁心之功;獻‘手雷’、改良‘神臂弓’,鑄國之利器,此為蓋世之功!朕心甚慰!”
“特授蘇哲為‘提舉西北軍器事’,凡西北邊軍軍備改良、生產、督造一應事宜,皆由其總攬!另特授權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總領麟府路全軍,與本路將佐即軍營主帥)共商戎機、同掌兵柄,賜便宜行事之權!””
“轟!”
這道聖旨的內容,比剛才那聲手雷的巨響還要震得幾位大臣頭暈目眩。
提舉西北軍器事,這是個全新的差遣,意味著蘇哲憑空多了一個權力巨大的部門,把手伸進了兵部和軍器監的傳統地盤。
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武職,掌管一州軍事、治安,手下是有兵的,有權改變主帥的將令!
一個文官出身的大夫,直接跳過所有資曆,成了一方軍事主官!
蘇哲才多大?
二十出頭!
戶部尚書張方平的胡子都哆嗦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想出列勸諫,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勸什麼?
拿什麼勸?
拿祖宗之法?
可祖宗也沒見過一炸一個坑的陶罐子,也沒見過射速翻五倍的弩弓啊!
這功勞,實打實的,大得有點不講道理!
仁宗寫完聖旨,隻覺得通體舒泰,暢快淋漓,他將聖旨交給陳公公,讓他立刻用最快的渠道發往西北,隨即又將目光投向了還處於半癡呆狀態的王臻。
“王愛卿!”
“臣……臣在!”王臻一個激靈,仿佛被從技術天堂拽回了人間,連忙跪倒。
“蘇哲在西北為我大宋鑄劍,咱們在京城也不能拖後腿!”仁宗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朕命你,即刻起,在汴京城郊,給朕建一個全新的軍器工坊!專門用來生產蘇哲獻上的‘蘇氏鋼’、‘手雷’和這‘新式神臂弓’!”
仁宗想了想,覺得“軍器工坊”這個名字不夠響亮,不夠體現其劃時代的意義,他大手一揮,道:“就叫‘神機營造司’!由你王臻出任提舉,韓琦從旁協助,三司全力配合!朕隻有一個要求,要多少錢給多少錢,要多少人給多少人!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讓朕的軍隊都換上神兵利器!”
王臻聞言,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賞識了,這是將一個技術官僚的終極夢想,毫無保留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激動得涕淚橫流,重重地一個頭磕在冰涼的金磚上,聲音嘶啞地喊道:“陛下……臣……臣粉身碎骨,必不負聖恩!”
然而,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戶部尚書張方平聽到“要多少錢給多少錢”這八個字,隻覺得眼前一黑,心口一陣絞痛,仿佛自己家的錢庫被強盜用手雷給炸開了一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