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輕的騎兵被流矢射中胸膛,慘叫一聲,從飛馳的戰馬上栽了下來,瞬間被後方的馬蹄淹沒。
不斷有騎兵中箭落馬,但沒有一個人停下,也沒有一個人退縮。
他們眼中隻有前方那扇厚重的包鐵城門。
三百步的距離,在戰馬的全力衝刺下,不過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但就是這短短的距離,卻躺下了近兩百具神機營將士的屍體。
“狗娘養的!”周勇看得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蘇哲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那份平日裡的慵懶和戲謔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肅然。
終於,騎兵隊衝到了城門下。
他們迅速將馬鞍上的炸藥包解下,堆放在城門洞裡,點燃了長長的引信,然後撥轉馬頭,頭也不回地向本陣狂奔。
城牆上的西夏將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大吼:“快!射死他們!把那東西弄走!”
然而,神臂弓的箭雨壓製得他們根本無法有效組織射擊。
“所有人都趴下!捂住耳朵!張開嘴巴!”蘇哲通過傳令兵,將命令傳遍全軍。
士兵們雖然不解,但還是依令行事。
就在神機營騎兵撤回到安全距離的瞬間。
“轟——!!!!!”
一聲前所未聞的巨響,仿佛九天之上的雷神在黑山堡前砸下了一記重錘!
大地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呈環形擴散開來。
那扇由精鐵包裹、厚達半尺的巨大城門,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中,被炸得四分五裂,無數碎片混合著煙塵衝天而起。
整個戰場,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無論是宋軍還是西夏軍,所有人都被這神跡般的一幕給震傻了。
“愣著乾什麼!”蘇哲的怒吼聲打破了沉寂,“總攻!給我踏平黑山堡!”
“殺——!!!”
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衝天而起。
林峰和薛六一馬當先,率領神機營的步兵,如同兩把尖刀,率先從被炸開的豁口衝了進去。
緊隨其後的,是周勇率領的宋軍主力,如潮水般湧入城中。
城內的西夏守軍還在爆炸的震撼中沒有回過神來,就被迎麵而來的“手雷”雨給徹底炸蒙了。
狹窄的街道成了死亡的陷阱。
爆炸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混雜在一起,譜成了一曲血與火的交響樂。
宋軍將士們士氣如虹,他們憋了太久的怨氣和怒火,在這一刻儘情地釋放。
而蘇哲,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看著無數士兵潮水般湧入城內,看著那麵代表著大宋的旗幟在城牆上升起,臉上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衝鋒路上倒下的神機營士兵身上,落在了那些被爆炸波及、倒在城門口的己方士卒身上。
戰爭,從來都不是遊戲裡的數字。
每一個傷亡,都曾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這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兩個時辰。
當城內的喊殺聲漸漸平息,沈瑞第一個興衝衝地跑了出來,他渾身浴血,臉上卻洋溢著無比燦爛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縣子!縣子爺!我們發了!發大財了!”他跑到蘇哲麵前,激動得手舞足蹈,算盤都差點扔了,“全殲守軍一萬五千餘人!繳獲牛羊三萬頭,糧草夠我們吃兩年!還有數不清的鎧甲兵器……我的天爺,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蘇哲冰冷的眼神。
周勇和林峰等人也走了過來,他們同樣人人帶傷,但眉宇間都帶著勝利的喜悅。
“馬帥,我們勝了!黑山堡,這顆紮了我們十幾年的釘子,終於被我們拔掉了!”周勇的聲音裡充滿了自豪。
蘇哲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傷亡呢?”
喜悅的氣氛瞬間一滯。
周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聲道:“神機營……陣亡一千零二十一人,傷三百。主力……傷亡近五千……”
聽到這個數字,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捷,但代價,同樣是慘重的。
近六千名大宋將士,永遠地倒在了這片土地上。
沈瑞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呆呆地看著蘇哲,又看了看遠處正在被打掃的戰場,那些被抬下來的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讓他那顆被金錢填滿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刺痛。
蘇哲緩緩走上前,親自為一名犧牲的年輕士兵合上了雙眼。
他站起身,遙望著已經插上宋旗的黑山堡,輕聲說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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