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縷紅燭的青煙在微熹的晨光中消散,蘇哲終於從一場深沉而滿足的睡夢中悠悠轉醒。
宿醉的頭痛並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四肢百骸都散發出的、舒坦到骨子裡的慵懶。他緩緩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身側那張靜謐安然的睡顏。
柳月卿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覆在眼瞼上,平日裡那雙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此刻緊閉著,少了幾分拒人千裡的疏離,多了幾分不設防的溫婉。幾縷青絲散落在潔白的枕上,襯得她肌膚勝雪,鼻息均勻,嘴角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不知在夢中遇見了何等好事。
蘇哲的心,在這一瞬間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和安寧填滿了。
“值了,這波穿越,血賺不虧!”他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
想他蘇哲,上輩子是個黃金單身狗,沒想到穿越到這大宋朝,居然一步到位,直接跳過了房貸、車貸和戀愛長跑,不僅封侯拜將,還娶了這麼一位堪稱“業界頂流”的絕色佳人。
人生巔峰,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剛剛完成冬眠的熊,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滿足”二字。他想就這麼靜靜地看到地老天荒,然而,生理需求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了抗議。
蘇哲深吸一口氣,決定進行一項高難度操作——在不驚醒新婚妻子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起床。
他先是試探性地動了動自己的老腰。
“嘶——”
一聲輕微但極其真實的抽氣聲,從他嘴裡泄了出來。蘇哲的臉瞬間皺成了苦瓜。他感覺自己的腰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仿佛被連夜拆開重裝了一遍,而且用的還不是原裝零件。
“看來……昨晚的酒席和……後續的體力活動,對我這久疏戰陣的身體還是造成了億點點傷害。”蘇哲齜牙咧嘴地進行著自我診斷。
他像一台上了八十年沒上油的生鏽機器人,以每分鐘零點一毫米的速度,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支撐著上半身。每一個關節都發出了“嘎吱、嘎吱”的清脆抗議聲,仿佛在控訴主人的無情壓榨。
“腰肌勞損,體能嚴重透支……鑒定完畢。”
好不容易坐起身來,蘇哲又像個老大爺一樣,捶了捶自己的後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低頭看了一眼依舊睡得香甜的柳月卿,臉上露出了一個“計謀得逞”的壞笑,躡手躡腳地爬下床。
雙腳剛一沾地,他又是一個踉蹌。
“我的天,這硬板床簡直是反人類的設計!”蘇哲扶著床沿,感覺自己的腳底板都在抗議,“睡一晚上跟跑了一場馬拉鬆似的,用戶體驗極差!差評!必須給差評!”
他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弓著腰,踮著腳,像個做賊的小偷,一步步挪向房門。那滑稽的姿態,若是被外人看見,怕是打死也想不到這便是名震天下的武安侯。
終於,他摸到了門栓。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噠”,房門被拉開一條縫。
然而,門外的景象卻讓他當場石化。
隻見一身利落青色衣裙的柳盈,正端著一個托盤,俏生生地立在門外。她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神情清冷如舊,那雙漂亮的眸子平靜無波地看著他,仿佛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
空氣,在這一刻陷入了長達三秒鐘的微妙寂靜。
蘇哲還保持著一手扶腰,一手拉著門,弓著背的滑稽姿勢,與門口的柳盈四目相對。
“呃……”蘇哲率先打破了尷尬,他努力直了直腰,乾咳兩聲,強行擺出一副一家之主的威嚴派頭,隻是那齜牙咧嘴的表情出賣了他。
“盈兒啊,起這麼早?”他沒話找話地問道。
柳盈微微頷首,目光在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掃過,嘴角似乎極快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到讓人以為是錯覺。
“侯爺說笑了。現在已是辰時,不算早了。”她聲音清脆,將手中的托盤往前遞了遞,“這是廚房剛熬好的醒酒湯,您昨晚喝了不少,趁熱喝了吧。”
蘇哲看著她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心裡不禁一陣好笑。他接過溫熱的湯碗,一邊喝一邊斜著眼打量她,嘴裡忍不住又開始跑火車:“我說盈兒啊,你這大清早的就堵在門口,是不是來查崗的?”
柳盈聞言,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龜裂。她無奈地白了蘇哲一眼,這記白眼的風情,若是讓外人見了,怕是魂都要被勾走。
“侯爺再胡說,今天的賬本就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