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路越來越濕滑,空氣裡的水汽濃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那種奇異的礦物質氣息混合著陳腐的水味,變得愈發刺鼻,仿佛某種巨大的、沉睡的金屬造物正在緩慢地呼吸,吐納出千年沉澱的氣息。
通道開始變得寬闊,不再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兩側和頭頂出現了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規整了許多,但也更加古老,石壁上覆蓋著厚厚的、墨綠色的苔蘚,滑不留手。
吳邪舉著火把,努力跟上前麵那個沉默的身影。火把的光線在這裡顯得越發微弱,隻能照亮腳下幾尺見方,更遠處的黑暗濃稠得化不開,仿佛有生命般湧動著。
他心裡的不安隨著深入而加劇,但看著張琪琳那沒有絲毫遲疑的背影,又奇異地感到一絲支撐。
老癢在他身後喘著粗氣,低聲咒罵著這鬼地方。涼師爺和李老板一夥人跟得更遠些,他們的腳步聲和壓抑的交談聲在洞穴中形成模糊的回音,添了幾分嘈雜,也添了幾分人心叵測的躁動。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張琪琳再次毫無征兆地停下了。
這一次,她停得非常徹底,像是瞬間變成了岩壁的一部分,連衣角的擺動都消失了。
吳邪差點又撞上,連忙穩住身形,心臟莫名一緊:“怎麼了?”他壓低聲音問,緊張地四處張望,以為又遇到了什麼致命的機關或者怪物。
但周圍除了更濃的黑暗和更響的水滴聲,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
張琪琳沒有回答他。她微微仰起頭,側耳傾聽著什麼,鼻翼幾不可查地輕輕翕動了一下。然後,她的目光投向前方無儘的黑暗深處,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眸裡,極其罕見地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那不是恐懼,也不是驚訝,更像是一種冰冷的確認,一種遇到“同類”般詭異感知的警惕。
“前…前麵有…什麼?”老癢也緊張起來,結巴著問。
張琪琳依舊沉默,但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向前邁了一步。
就這一步,吳邪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的壓迫感從前方的黑暗中撲麵而來!
那不是物理上的風壓,而是一種精神上的、源自亙古的沉重和威嚴,壓得他呼吸微微一窒。
火把的光線似乎也被這股無形的壓力所吞噬,能照亮的範圍更小了。
“光……光線好像變暗了?”李老板的一個手下聲音發顫地說。
“不是變暗,”涼師爺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驚疑和隱隱的狂熱,“是……是空間變大了!大得多!我們的火把,根本照不到頭!”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陣微弱的氣流從前方深處吹來,帶著一股更加濃烈、更加純粹的青銅鏽蝕的氣味,幾乎嗆人。
氣流拂過,火苗猛烈地搖曳起來,拉長了眾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看不見頂的岩壁上,光怪陸離。
“走……走過去看看!”李老板按捺不住,既是恐懼又是貪婪地催促道。
張琪琳沒有再阻止,她似乎也正想前去確認。她再次邁步,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穩得像釘在地上。
吳邪、老癢和後麵的人連忙跟上,心跳如擂鼓。
越往前走,空間果然越發開闊得不可思議。火把的光線已經無法觸及兩側的岩壁,隻能勉強照亮腳下一條模糊的石徑。頭頂更是無儘的黑暗,仿佛他們正走入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洞。
而那青銅的氣息,已經濃烈到仿佛實質,包裹著每一個人。
又向前走了大約百步,最前麵的張琪琳終於再次停下。
這一次,她徹底站定了。
吳邪舉高火把,竭力向前望去。
光線掙紮著穿透濃稠的黑暗,首先勾勒出的,是一片巨大無比的、粗糙冰冷的岩石地麵。然後,光線向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