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由“物質化”引發的恐慌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寒意和死寂。每個人都不敢再輕易胡思亂想,拚命壓製著腦子裡那些不受控製的念頭,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李老板喘著粗氣,眼神驚疑不定地在巨大的青銅樹和幾個手下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涼師爺身上:“師爺!這……這鬼地方真能讓人心想事成?那……那我們是不是能……”他的貪婪終究壓過了恐懼,開始想入非非。
涼師爺臉色發白,擦著額頭的冷汗:“老……老板,古籍記載模糊,但多半是禍非福啊!你看剛才……那東西變是變了,可邪門得很!這力量不受控製,萬一想岔了,招來什麼惡鬼……”
“呸!”李老板啐了一口,但眼神也閃爍起來,顯然被說中了心事。
吳邪心有餘悸,他剛才差點把自己嚇死。他湊近張琪琳,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尋求一點確認:“這樹……太邪性了。小哥……張起靈他……知不知道這種東西?”他明知道得不到回答,但似乎隻要對著她說出來,就能稍微緩解一點內心的恐慌。
張琪琳自然沒有回應。她的目光已經從老癢身上移開,再次投向了那棵沉默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青銅巨樹。
她微微偏著頭,似乎在傾聽什麼,又像是在感受那無形精神力量的流動軌跡。那股力量並非均勻散發,而是像水波一樣,有著細微的強弱變化。
片刻之後,她忽然動了。不是沿著青銅樹的主乾,而是朝著巨樹側後方一片更加幽深黑暗的區域走去。那裡的地勢似乎更低,岩壁也更加破碎,仿佛曾經發生過劇烈的坍塌。
“她……她又走了!”一個手下小聲叫道。
“跟……跟上!”李老板現在是把張琪琳當成了指路明燈兼辟邪符咒,雖然怕她,但更怕落單。
眾人隻好再次深一腳淺腳地跟上。越往那邊走,腳下的碎石越多,空氣也越發潮濕陰冷,那股青銅的氣味中,漸漸混入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腐臭味。
吳邪的鼻子很靈,他吸了吸鼻子,心裡咯噔一下:“什麼味道?”
老癢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結巴道:“好……好像是……死……死老鼠?”
“不像……”吳邪皺緊眉頭,這味道更陳舊,更……讓人不舒服。
走在前麵的張琪琳突然停下了。她麵前是一個巨大的、黑黢黢的裂隙,像是地殼運動硬生生撕開的一道傷口,深不見底。那令人不安的腐臭味道,正是從裂隙下方隱隱約約飄上來的。
而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裂隙的邊緣,散落著一些東西。
不是天然的碎石,而是明顯的人工造物——幾個早已腐爛發黑、隻剩基本形狀的藤編背簍,幾段鏽蝕得不成樣子的金屬工具像是特製的鎬頭或釺子),還有……幾片破碎的、沾滿汙垢的布料。
最重要的是,在裂隙入口處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上,赫然刻著幾個已經有些模糊、但依舊能辨認出的字跡!那字跡刻得很深,很倉促,仿佛是用最後的力氣留下的。
不是漢字,也不是任何常見的古代文字。那是一種扭曲的、帶著某種神秘規律的符號。
吳邪和涼師爺他們都看不懂,隻覺得那符號透著一股邪氣。
但張琪琳看懂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符號上,冰冷的眼眸微微一凝。
那是張家族內部使用的密文的一種變體,極其古老。意思是:
“止步。”“深淵。”“蘇醒。”
刻字的人顯然非常匆忙,最後一個符號甚至沒有完全刻完,拖出了一道深深的、絕望的劃痕。
張琪琳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的刻痕。混亂的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碰了一下。
她仿佛能看到一個渾身是血、驚恐萬狀的張家人,掙紮著逃到這裡,用儘最後力氣刻下警告,然後……或許是被迫跳下了裂隙,或許是被什麼東西拖了下去……
“這……這裡有人來過!”李老板也看到了那些遺物,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興奮起來,“看這破爛樣子,有些年頭了!肯定是前輩!他們是不是從這下去了?下麵是不是真有寶貝?”他完全忽略了那危險的警告意味。
涼師爺則仔細打量著那些工具和背簍的殘骸,臉色越來越凝重:“不對……老板,你看這些工具的製式,還有這藤編的手法……非常古老,甚至可能比戰國還要早……而且,這不像是中原一帶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