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幽藍的磷光,如同黑暗中的孤舟,執著地飄搖了不知多久。
通道終於不再是永恒的下坡,開始變得平緩,甚至隱隱有了向上的趨勢。空氣中的味道也在悄然改變,那股沉積了千萬年的土腥和青銅鏽蝕氣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冷的、帶著草木微腥的氣息。
甚至,能感覺到極其微弱的、新鮮的氣流拂過臉頰。
吳邪的精神猛地一振!有風!意味著有出口!
他激動地看向前麵的張琪琳。她也明顯察覺到了變化,腳步雖然依舊因傷痛而虛浮,卻更加堅定了幾分。
又向前艱難行進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吳邪已經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前方不再是無儘的黑暗隧道,而是出現了一片朦朧的、灰白色的光!
不是磷光的幽藍,也不是火把的昏黃,而是……天光!
“光!是出口!”吳邪幾乎要喜極而泣,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
張琪琳沒有說話,但她加快了些腳步,儘管這個動作讓她蒼白的臉上瞬間又多了幾分痛苦之色。
通道的儘頭是一個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半掩著的洞口。清冷的空氣洶湧而入,帶著雨後山林特有的濕潤和微甜。
張琪琳用那隻相對完好的手,撥開層層疊疊的藤蔓。
刹那間,久違的天光傾瀉而下,雖然依舊是陰天,灰蒙蒙的光線並不強烈,但對於在絕對黑暗中掙紮了太久的人來說,依舊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
吳邪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
他們真的走出來了!
洞口位於一處山腰的隱蔽位置,下方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遠處是連綿起伏、籠罩在薄霧中的秦嶺山脈。雨已經停了,但樹葉上還掛著水珠,整個世界都濕漉漉的,一片寂靜。
重見天日的感覺,讓吳邪幾乎虛脫。他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他興奮地轉頭,想對張琪琳說些什麼。
卻看到她正靜靜地站在洞口,微微仰著頭,閉著眼,任由那灰白的天光照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她似乎在感受著這真實世界的氣息,又像是在緩解長時間黑暗中驟然見光的不適。那身破損不堪、沾滿血汙塵土的黑色衣物,在山林背景下顯得格外突兀和……脆弱。
她後背的傷依舊觸目驚心。
吳邪的心一下子又揪緊了。出來了,然後呢?她的傷必須儘快處理。
“我們出來了!”吳邪走到她身邊,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興奮和對她傷勢的擔憂,“得趕緊找地方幫你處理傷口,然後……然後想辦法聯係外麵……”他說著,下意識地去摸口袋,才想起手機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裡了,而且在這深山老林,大概率也沒信號。
張琪琳緩緩睜開眼睛,適應了光線後,她的目光再次恢複了那種冰冷的平靜。她看了看遠處起伏的山巒,又看了看近處的樹林,眼神像是在快速定位和判斷。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吳邪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開始解下那個一直綁在手臂上、已經有些破損的磷光骨片,然後,又從懷裡極其艱難地,摸出另外幾件小東西——一小塊用油布包裹的、看不出用途的黑色塊狀物,還有一枚極其古舊、邊緣磨得光滑的銅錢。
她將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裝進獸皮口袋,遞向吳邪。
吳邪愣住了:“這……這是乾什麼?”
張琪琳不說話,隻是保持著遞出的姿勢,眼神平靜無波。
吳邪看著她蒼白的臉和遞過來的東西,一個荒謬的念頭湧上心頭:“你……你要走了?”
張琪琳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你去哪?!”吳邪急了,“你傷得這麼重!一個人怎麼能行?至少……至少等我找到人幫你處理下傷口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