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時,車隊駛離了最後一段鋪裝路麵,拐上了一條顛簸不堪的土石路。
窗外景象驟變,城鎮村莊早已被甩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丘陵和越來越茂密的野生林木。空氣變得清冷潮濕,帶著泥土和腐爛植物的氣息。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顛簸馳騁,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勉強穿透鉛灰色的雲層,照亮前方景象時,兩輛越野車終於在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涼河穀前停了下來。
“到了。”山鷹熄了火,聲音裡聽不出絲毫疲憊。
吳邪推開車門,一股混合著河水腥氣和深穀陰寒的風立刻撲麵而來,讓他因徹夜未眠而有些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他環顧四周,心下凜然。
這裡極其偏僻,地勢險惡。兩側是陡峭的山壁,覆蓋著濃密的、近乎墨綠色的植被,中間一道渾濁的河水咆哮著穿過亂石灘,發出沉悶的轟鳴。
手機信號早已完全斷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仿佛連鳥獸都遠遠避開了這片區域。
“媽的,這地方風水可真夠毒的,”胖子跟著下車,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藏風納氣是不假,可他娘納的都是陰煞之氣吧?怪不得能養出那麼邪門的墓。”
孫文傑和幾名隊員也下了車,指著河穀深處:“就在裡麵,大概還要步行半小時。”
眾人簡單收拾了必備的隨身裝備和武器,由孫文傑和一名熟悉地形的隊員帶領,沿著湍急的河岸向深處跋涉。腳下是濕滑的卵石和深一腳淺一腳的淤泥,很不好走。
張起靈和山鷹幾乎如履平地,吳邪和胖子稍顯吃力,但也能跟上。其他幾名特種隊員則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環境,保持著標準的戰術隊形。
約莫半小時後,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更大的震撼所取代。
河穀在此處驟然收窄,形成一處葫蘆狀的山坳。而就在那山坳的儘頭,倚著陡峭的山壁,赫然矗立著一個巨大無比的土黃色封土堆!
如同一個沉默的巨獸,匍匐在群山陰影之下,曆經兩千年的風雨剝蝕,依舊能想象其初建時的宏偉規模。這絕非普通貴族墓葬,絕對是王侯級彆。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封土堆的前方,還能清晰地看到大片人工清理出的平地,以及殘存的石質基礎、破碎的瓦當和磚塊。
幾處明顯是闕台基礎的石墩歪斜地立在原地,儘管上半部分早已坍塌湮滅,但那龐大的底基依舊訴說著當年陵園入口的巍峨氣象。
甚至遠處還有一處疑似祠廟或寢殿的遺跡輪廓,早已被荒草和灌木吞噬大半。
“乖乖……”胖子倒吸一口涼氣,“這排場!這他娘的是要把生前住的整個兒搬地下啊!”
吳邪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遺跡。漢代“事死如事生”,陵園仿照生前宮闕布局,設有闕門、圍牆、祠廟、寢殿、便殿、園吏舍等,眼前這些殘跡,完美符合記載。這座墓的規格,恐怕比孫文傑最初估計的還要高。
“入口在哪裡?”吳邪收回目光,問道。
孫文傑連忙指向封土堆的東南側下方。那裡顯然經過了人工清理和加固,山體被切開了一大塊,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洞的入口。
入口處撐著金屬支架和防塌落的護板,旁邊還堆放著一些施工材料和設備,但此刻空無一人,顯得異常冷清死寂。那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黑口,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這是我們清理出來的主入口,”孫文傑聲音發緊,“原本的墓門已經被震裂,我們進行了加固和擴大,便於設備和人員進出。”
而幾乎就在同時,吳邪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另一處異常。在官方入口側上方約十幾米處,緊貼著封土堆和山岩的交接部位,有一片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顯得有些不自然的歪倒。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了幾步,換了個角度,隱約看到藤蔓之後,似乎隱藏著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極其狹窄幽深的洞口。洞口邊緣的泥土和岩石顏色深暗,絕非新痕,那開口的角度和手法……
張起靈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他身邊,目光同樣落在那片不自然的藤蔓上。
“小哥,你看那個……”吳邪低聲道。
張起靈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胖子也湊了過來,小眼睛眯起:“喲嗬?這還有個偏門?看這藏匿的勁兒和開口的刁鑽角度……是老手乾的啊!年頭可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