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那片仍在緩緩蠕動的致命流沙區,隊伍選擇從另一側相對完好的墓壁下方小心通過。張起靈一馬當先,他的腳步輕得像貓,每一次落腳都似乎在感知著地下的虛實。所幸,再未觸發其他機關。
前方墓道再次出現分岔,一條繼續通向幽深的主墓室方向,另一條則通向一個巨大的拱券門洞,門洞後方隱約可見一個更為開闊的空間。
“是耳室。”孫文傑憑借專業知識判斷道,聲音依舊有些發顫,但比之前好了些,“通常存放陪葬品的地方。”
那斷斷續續、痛苦不堪的喘息聲,似乎正是從這個耳室深處傳來,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些。
“聲音是從裡麵傳來的!”一名隊員低聲道,握緊了手中的槍。
山鷹打了個手勢,隊伍呈戰術隊形,小心翼翼地靠近耳室入口。
手電光率先探入,照亮了內部的景象。
即使在場眾人都算見多識廣,甚至吳邪胖子見識過海底墓和雲頂天宮的奇景,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撼。
這是一個巨大的側室,規模堪比一個小型廣場。室內堆放的陪葬品琳琅滿目,幾乎到了泛濫的程度,如同一個被時光遺忘的奢華倉庫。
青銅禮器如同沉默的巨獸蹲踞:巨大的鼎、敦實的簋、修長的壺、造型奇特的尊和罍,上麵布滿了繁複的蟠螭紋、雲雷紋和竊曲紋,雖然覆蓋著銅綠,依舊能感受到當年祭祀時的莊嚴肅穆和墓主極致的尊榮。
陶俑陣列整齊地排列著,雖部分因歲月而傾倒破損,但依舊能看出宏大的軍陣和侍從隊伍:披甲執戟的武士俑、冠冕袍服的文官俑、婀娜多姿的侍女俑、以及牛馬豬狗等牲畜俑,無聲地演繹著墓主地下世界的運轉。那些陶俑的麵容在晃動的手電光下顯得格外呆滯詭異,仿佛下一刻就會活過來。
玉器散落在各處,或在專門的漆盒中,或與其它器物混雜:蒼璧禮天,黃琮禮地,各種玉璜、玉圭、玉璋、玉握豬、甚至還有覆蓋屍體用的金縷玉衣的殘片,溫潤的光澤在塵埃下若隱若現。
漆器大多已腐朽不堪,隻剩下斑斕的碎片和金銀扣飾,依稀能辨出當年奩、盒、案、盤的精美輪廓。
五銖錢更是堆成了數個小山,銅鏽斑斑,無聲地訴說著財富。
“我……我的天……”孫文傑忘了恐懼,作為一名考古學者,眼前的景象對他而言既是震撼也是巨大的誘惑,“這……這簡直是考古學的寶庫!足以改寫很多曆史認知!”
“寶庫?”胖子咂咂嘴,小眼睛放光,但很快又警惕起來,“胖爺我看是誘餌還差不多!彆忘了剛才那要命的機關!這老粽子擺這麼多好東西在這兒,能安好心?”
吳邪沒有理會胖子的吐槽,他的目光快速掃過這些珍貴的陪葬品,很快,他發現了更重要的東西。
在幾個傾倒的陶俑之間,散落著幾個現代化的登山包、一些勘探工具、甚至還有一台摔裂了屏幕的便攜式空氣檢測儀。
“是考古隊的東西!”吳邪立刻上前,撿起一個沾滿灰塵的背包。背包被打開了,裡麵的東西散落一地,有筆記本、相機、樣本袋,顯得十分慌亂。
他拿起那個筆記本,迅速翻看。前麵的記錄還算正常,多是關於耳室陪葬品的清點和描述,字裡行間充滿了發現寶藏的興奮。
但翻到後麵,字跡開始變得潦草、混亂:
「……三月二十日,耳室的清理基本完成,太驚人了,很多器型從未見過……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心慌,好像這些東西都在看著我們……」「……小趙說他總是聽到有人歎氣,就在他耳邊……空氣檢測儀讀數正常,但就是冷得刺骨……」「……李教授突然對著一尊侍女俑說話了,說它笑得真好看……可那俑根本沒有表情!」「……不對勁!王工開始把五銖錢往自己口袋裡塞,眼神直勾勾的……我們阻止他,他就像瘋了一樣攻擊我們!」「……必須離開耳室!這裡不能待了!有東西!看不見的東西在影響我們!」記錄在此中斷。最後一頁被撕掉了一半,殘留的部分用血寫著一個巨大的、扭曲的“跑”字!
吳邪的心沉了下去。看來考古隊在這裡也遭遇了極其可怕的事情,並非物理攻擊,而是……
就在這時,那名腿部受傷、正在接受包紮的隊員突然猛地抬起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遠處陰影裡一尊完整的侍女俑,臉上露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癡迷的笑容。
“嘿……嘿嘿……她……她對我笑了……”他喃喃自語,掙紮著就要站起來,向那尊陶俑走去。
“小錢!你怎麼了?”正在給他包紮的隊友嚇了一跳,連忙按住他。
“彆碰我!”那隊員突然暴怒起來,猛地推開隊友,力氣大得驚人,“她要給我寶貝!你們都想搶!滾開!”
幾乎同時,另一名負責警戒的隊員身體突然一僵,緩緩轉過頭,看向堆疊如山的五銖錢,眼睛裡閃爍著貪婪到極致的光芒:“錢……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誰也彆想搶!”他端著槍,竟然對準了自己的同伴!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放下槍!李!”山鷹厲聲喝道,但那名隊員仿佛根本沒聽見。
孫文傑更是雙手抱頭,蜷縮在地上,渾身發抖,嘴裡不停念叨:“彆過來……彆看我……你們的眼睛……都是空的……空的……”
混亂瞬間爆發!
耳室裡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惡毒的力量在彌漫,放大著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欲望、恐懼和執念,讓他們產生幻覺,陷入瘋狂!
“是致幻劑?”胖子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裡莫名湧起一股強烈的、想要把那些玉器全塞進自己包裡的衝動,他趕緊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媽的!空氣有問題?”
“不像是氣體!”吳邪強忍著大腦一陣陣的眩暈和耳邊開始出現的細微幻聽,他猛地看向那些陪葬品,“是這些東西!它們的擺放位置!還有那些壁畫和紋飾!”
他注意到,那些讓人產生幻覺的隊員,目光所及之處,往往是某些特定器物組合的區域,或者正對著某幅壁畫上人物空洞的眼睛。整個耳室的布局,仿佛經過精心設計,形成了一個巨大而邪門的“陣”!
張起靈眼神一凜,他顯然也受到了影響,但他強大的意誌力足以抵抗。他的目光如電,快速掃過整個耳室,最終定格在耳室最深處、靠近牆壁的一尊巨大的青銅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