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沙過後,天空竟呈現出一種清澈的藍。當黎簇揉著惺忪的睡眼爬出帳篷時,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連綿的沙丘在晨光下呈現出柔和的、流動般的金色線條,美得近乎不真實。他甚至暫時忘記了背上的刺痛和被迫來到此地的惶惑,隻是呆呆地看著。
隊伍收拾行裝,繼續在駝鈴聲中前行。黎簇騎在駱駝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前方。關根吳邪)騎著駱駝走在最前麵,而那個神秘的少女琳琳張琪琳)則一如既往地跟在他側後方,步態輕穩,仿佛不知疲倦。她似乎對周遭壯麗的景色毫無所覺,那雙淡然的眼睛隻是習慣性地巡視著遠方和腳下的沙地,如同一個精密而沉默的雷達。
一直走到日頭偏西,前方出現了一片令人驚喜的綠色——一個小型海子湖泊)如同寶石般鑲嵌在金黃沙海之中,周圍環繞著頑強的草叢。隊伍停了下來,準備在此紮營休整。黎簇也從迷醉的景色中回過神來,再次被拉回到詭異的現實。
考察隊的人開始忙碌。王盟和那個叫馬日拉的向導顯然是乾苦力的命,開始卸物資。吳邪則漫步到海子邊,掬起清涼的淡水洗了把臉,然後在水邊坐了下來,似乎在看風景,又似乎在沉思。
黎簇看沒人需要他幫忙,也走了過去,學著吳邪的樣子用水洗臉。背上的傷口遇水一陣刺癢,他真想不管不顧地跳進去痛痛快快洗個澡。
而就在這時,他看見坐在水邊的吳邪忽然站了起來,開始脫衣服。
黎簇愣了:“……關老師?”
吳邪沒理他,很快脫了個精光,徑直朝微涼的海子裡走去,一直走到水齊腰深的地方,才轉身對岸上的黎簇道:“脫光了下來。”
黎簇頓時窘迫,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後的營地,蘇難和其他女隊員還在遠處忙碌。“不要,你這有傷風化。”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計劃嗎?”吳邪用水潑了潑臉,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告訴你了,你又不想聽了?”
黎簇心裡暗罵這人真是個神經病,談事情非要這樣?但他又確實渴望知道內情,隻得悻悻然地、小心翼翼地脫了衣服,走進水裡。清涼的水漫過身體,極度舒適的感覺讓他差點呻吟出來,背上的刺癢也緩解了許多。
他走到吳邪身邊,忍不住又問:“到底想不想聽?”吳邪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黎簇趕緊點頭:“您說。”
吳邪把臉上的水抹乾淨,道:“你先要答應我,我和你說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彆人。”
“那是自然。”黎簇說道,心裡卻想這種口頭答應有什麼用。
“這不是隨便說說的,”吳邪道,語氣嚴肅起來,“如果你告訴了其他人,後果隻有你自己負責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我知道你的身份很尷尬,收了我的錢跟著我過來,但肯定也不是完全心甘情願的。這趟進沙漠,我會按照我的方式儘可能地保護你,但是你自己作死我就沒轍了,最後我自然是要保自己的命。”
黎簇點頭:“明白,我絕對不說。”他心裡嘀咕,感覺吳邪這個人腦子確實有點問題。
吳邪這才稍微放鬆了點,說道:“我的計劃是跟著這支考察隊進入古潼京,然後我會用我的辦法,讓這支隊伍滯留在那裡三天到四天時間,這段時間我會跟著黃嚴當時留下的記號,想辦法解讀你背上這張圖的奧秘。如果我發現了線索,我會借口有事先離開,和他們分開,好去完成我自己的事情。整個過程不需要你的幫助,你隻需要隨時準備好和我一起離開。不過,有些事情我確實需要先提醒你。”
“您說。”
“你覺得在現在的隊伍裡,誰是我最信任的人?”吳邪忽然問他。
黎簇愣了愣,心說這我怎麼知道。“王經理吧。”他隨口答道,指的是王盟。
吳邪搖頭:“不,是你。”
黎簇幾乎要笑出來,這種說辭也太牽強了。“我?怎麼可能?說白了我是半個人質啊。”
“幫我盯緊這個隊伍裡的所有人,我們並不是混到這支隊伍裡的唯一的居心不良者。”吳邪看著他,低聲道。
黎簇心中泛起了更大的嘀咕,感覺吳邪這是在試圖提高他的忠誠度,但方法實在古怪。他下意識地朝岸上看去,目光掃過營地。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身影——張琪琳。
她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營地邊緣,正站在一處稍高的沙堆上,麵朝著海子的方向。她沒有看他們,而是眺望著遠方的沙丘線,側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依舊是一副警戒的姿態。但黎簇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們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沒有逃過她的感知。
“可是……她呢?”黎簇忍不住低聲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張琪琳的方向。在他看來,這個強大得非人的少女,才是吳邪最應該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