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那小子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消息傳回來時,王胖子正蹲在北京潘家園的店裡,跟一主顧為一對兒清末粉彩花瓶扯皮。
電話是解雨臣打來的,語氣平靜得讓人心慌,就說了句“吳邪出事了,在雪山,人沒找到”,然後報了坐標。
王胖子當時就覺得腦子“嗡”了一聲,手裡的煙掉地上,燙穿了地毯都沒察覺。他對著電話那頭吼:“什麼叫人沒找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解雨臣我告訴你,天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胖爺我……”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因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了。
他撂下電話,也顧不上那對兒快談成的花瓶了,直接把店門一關,掛了“東主有喪”的牌子——他覺得這事兒比喪事還他媽糟心。一邊手腳麻利地往包裡塞家夥什兒,工兵鏟、黑驢蹄子、冷煙火,還有吳邪以前塞給他的幾包壓縮餅乾,一邊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
“吳邪你個小兔崽子!真他媽不讓人省心!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下地兒得看黃曆,逞什麼能啊!還學人玩跳崖?你當你是張家那不開竅的老悶……哦,現在可能是個小悶丫頭?”他念叨到這兒,手上動作頓了頓,心裡更煩躁了。張起靈進了那破門十年沒動靜,現在又冒出個神出鬼沒的張琪琳,吳邪身邊就沒個安生時候!
他幾乎是砸開了黑瞎子的門,那會兒黑瞎子正悠哉遊哉地就著青椒肉絲炒飯看報紙。
“彆吃了!趕緊的,天真出事了!”王胖子一把搶過他的飯盒。
黑瞎子推了推墨鏡,倒是沒太意外:“慌什麼?他不是帶著那位……”
“帶個屁!人都掉懸崖下麵去了!找不著了!”王胖子眼睛都紅了,“趕緊的,叫上能叫的人,去雪山!媽的,就是把那幾座山鏟平了,也得把人給我刨出來!”
一路上,王胖子的嘴就沒停過。飛機上,他對著舷窗外的雲層運氣;車裡,他罵路況罵天氣罵一切能罵的東西;到了雪山腳下,他一邊吭哧吭哧地爬山,一邊繼續數落:
“死天真,臭天真!等你被胖爺我找著了,看我不抽你倆大耳刮子!讓你他媽作死!”
黑瞎子跟在他旁邊,偶爾插一句:“胖爺,省點力氣爬山吧,你這海拔越高罵得越起勁,回頭再缺氧了。”
“滾蛋!胖爺我肺活量好著呢!”
他們在雪山裡轉了七八天,風餐露宿,王胖子整個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窩深陷。每次看到疑似人影或者痕跡,他都第一個衝過去,扒開雪堆看清楚不是吳邪後,又罵罵咧咧地繼續找。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滅。
後來,解雨臣那邊傳來消息,說吳邪可能被張琪琳帶去了一個喇嘛廟,暫時安全。王胖子一屁股坐在雪地裡,半天沒起來,不是累的,是繃緊的弦一下子鬆了。他抹了把臉,也不知道是雪水還是彆的什麼。
“他媽的……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喃喃道,隨即又提高了嗓門,對著空曠的雪山吼道:“吳邪!你給老子等著!這事兒沒完!”
怕打擾了吳邪的計劃,幾個人帶著氣回去了。
等接到吳邪的電話,王胖子積蓄了多日的火氣、擔憂、瞬間爆發成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咆哮。
“你他媽死哪兒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知道胖爺我差點把整個青藏高原翻過來嗎?!你他娘的……”
吳邪縮著脖子,試圖辯解:“胖爺息怒!息怒!我這不是……不是跟著琳琳在雪山裡……信號不好……”
一直沉默的張琪琳,就在這個時候,幽幽地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
“沒有。吳邪玩自殺。”
王胖子的咆哮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銅鈴。
張琪琳又慢悠悠地補充了致命一句:“被人割了喉,掉下懸崖。”
空氣凝固了,接下來的半小時,成了王胖子、解雨臣、霍秀秀甚至黑瞎子對吳邪的聯合聲討大會。王胖子是主力輸出,唾沫星子都快把吳邪淹沒了。
等罵夠了,氣順了,看著吳邪那副可憐巴巴又不敢還嘴的樣子,王胖子心裡那點殘存的火氣也煙消雲散了,隻剩下濃濃的後怕和失而複得的慶幸。
“行了,沒事就好。下回再敢這麼嚇唬胖爺,老子真抽你!”
後來端汪家老巢,王胖子衝殺在前,一把工兵鏟舞得虎虎生風,專往人下三路招呼,嘴裡還不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