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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為“是否要在‘娛樂設施’裡加上‘可觀賞二胡驅蚊表演’”而激烈辯論時，後院的門簾動了一下。
小哥回來了。
他手裡拎著幾根新砍的竹子，似乎是打算修補雞窩。額角帶著細微的汗珠，身上沾著點山間的草屑。他看到我們倆腦袋擠在一起，對著電腦屏幕齜牙咧嘴、大呼小叫的樣子，腳步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我們和電腦之間掃了一個來回，那雙沉靜的眼睛裡沒有任何好奇或探究，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仿佛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一項與吃飯睡覺無異、但又完全引不起他興趣的日常活動。
他沒有詢問，也沒有靠近，隻是默默地走到他常坐的那個廊下角落，放下竹子，然後拿起一塊磨刀石和他那把寶貝黑金古刀——雖然現在基本隻用來砍柴削竹子——開始一如既往地、專注地擦拭打磨。
“嚓……嚓……”
富有節奏的、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與他那邊安靜專注的氣場形成鮮明對比，更襯得我們這邊像是菜市場一樣吵鬨和混亂。
“哎！小哥！”胖子像是找到了救星，抬頭喊道，“你快來幫看看！這破係統是不是針對胖爺我？怎麼老卡！”
小哥擦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頭也沒抬，隻是極其輕微地搖了一下。那意思很明顯：不關我事，彆問我。
“嘖，指望不上。”胖子撇撇嘴，又埋頭跟一個需要上傳身份證照片的提示框較勁，“天真，這咋弄？掃描？咱沒掃描儀啊！”
“用手機拍！拍清楚點！”我指揮著。
胖子拿起手機，對著自己的身份證各種找角度，嘴裡還念叨：“得拍帥點，這可是門麵……哎呦這光不行……小哥，借你刀反個光？”
小哥擦拭刀的動作停了一瞬，抬眼淡淡地瞥了胖子一眼。
胖子立刻慫了：“得得得，我自己想辦法……”
最終，我們手忙腳亂地拍好了照片，上傳，又經曆了數次“圖片過大請壓縮”、“格式不正確”、“網絡連接超時”的折磨後，終於磕磕絆絆地把所有信息填完了。
點擊“提交審核”按鈕的那一刻，我和胖子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剛打完一場硬仗，後背都出了一層薄汗。
電腦屏幕顯示“提交成功，預計13個工作日完成審核”。
“搞定！”胖子一拍大腿，誌得意滿，“就等著訂單嘩嘩地來吧！胖爺我已經準備好迎接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食客了！”
我揉著發酸的眼睛，看著屏幕上那個簡陋的商家後台界麵，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隻希望彆有什麼奇葩訂單或者係統問題就好。
院子裡，陽光正好。小哥已經擦完了刀，正將刀刃對著光，仔細檢查著鋒刃，眼神專注而沉靜。那冰冷的金屬光澤，與他身邊堆放的新鮮翠竹，以及我們麵前這台嗡嗡作響的老舊電腦，構成了一幅奇異而又無比自然的畫麵。
高科技的便捷似乎並未觸及他這個角落，他依舊活在自己那個更簡單、更直接、也更永恒的世界裡。或許在他看來，無論是線上預訂還是二胡驅蚊，都隻是我們這些“凡人”折騰出的、無關緊要的喧囂。
而他和他的刀，隻需要保持鋒利和安靜，就夠了。
我忽然覺得，或許小哥的選擇，才是真正“優雅”地應對這個日益複雜世界的方式。
當然，這話我可不敢當著正沉浸在“科技致富”夢想裡的胖子麵說。
隻是默默地希望，接下來的訂單，至少彆再出現“指定要住啞巴張隔壁”或者“求購驅蚊二胡曲譜”之類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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