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減肥雄心如同雨村夏日午後的雷陣雨,來得猛烈,去得也迅速。在堅持了不到一天主要體現為少吃了一頓夜宵)後,他便宣布“科學減肥,循序漸進”,重新投入了美食的懷抱,並對院子角落裡那台體重秤實施了冷暴力——堅決無視。
天氣依舊悶熱,人像是被裹在濕熱的棉被裡,動一動都嫌費勁。連最能折騰的胖子也蔫了不少,大部分時間癱在竹椅上搖蒲扇,指揮劉喪給他端茶倒水。
小花幾乎長在了電扇前麵,對網絡的執念似乎也被這天氣磨平了些。小哥則依舊保持著他的靜默和規律,仿佛外界溫度的變化於他毫無影響。
就在這懶洋洋的、幾乎要凝固的午後,郵遞員老李的摩托車聲再次打破了沉寂。
“吳老板!又有個包裹!看著挺沉!”老李在院門外喊著,從車上搬下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箱,外麵纏滿了膠帶。
“還有包裹?”我有些詫異,從櫃台後走出來。白昊天的零食大禮包才收到沒多久,誰又會寄東西來?而且這包裹看起來不像零食。
胖子也支棱了起來,趿拉著拖鞋湊過來:“喲嗬!又是小白同誌寄溫暖來了?這次是啥?北京烤鴨?”
“不像。”我打量著紙箱。包裹單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寄件人信息欄隻模糊地寫了個“王”字,地址更是寫得不清不楚,隻有一個大概的區域編號。沒有具體的寄件人電話。
“王?”胖子撓撓肚皮,“哪個王?老王?隔壁賣豆腐那個?他給我寄東西乾嘛?難道看上胖爺我的才華了,寄點豆腐來討好我?”
我白了他一眼:“少臭美了。看看再說。”
我們把箱子搬進屋裡。箱子不算太大,但入手沉甸甸的,晃動時裡麵發出輕微的、硬物碰撞的悶響。
“這啥玩意兒啊?”胖子拿來剪刀,迫不及待地開始拆箱。膠帶纏得很厚實,費了點勁才劃開。
打開紙箱,裡麵塞滿了防震的泡沫塑料和舊報紙。胖子扒開填充物,露出了裡麵的東西。
那是一件青銅器。大約一尺來高,造型古樸奇特,像是個獸首銜環的器皿,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斑駁的綠鏽,有些地方還能看到暗紅色的土沁。器身刻著一些繁複詭異的紋路,透著一股濃重的、陳腐的陰冷氣息,和之前趙老板那個銅匣子給人的感覺類似,但更加厚重和不祥。
箱子裡沒有留下任何紙條或者說明。
我和胖子的臉色瞬間都變了。
這玩意兒,一看就是地底下出來的東西,而且年代絕對不淺!這種東西,怎麼會通過快遞寄到我們這裡?還用的是這種語焉不詳的匿名方式?
“我靠!”胖子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聲音都變了調,“這他媽誰啊?寄個這玩意兒過來?想害死我們啊?!”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裡充滿了驚疑和警惕:“天真!是不是以前哪路仇家找上門了?給咱下套呢?”
我的心也一下子沉了下去,後背冒出一層冷汗。胖子說的不是沒可能。這東西來路不明,價值不明,但敏感程度極高。匿名寄給我們,其心可誅!要是被查出來,我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和胖子同時猛地轉頭,看向一直安靜坐在門口的小哥。
小哥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我們身邊。他的目光落在那件青銅器上,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之前的平靜淡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職業性的審視和警惕。他周身的氣息都沉凝了下來。
他沒有立刻觸碰那器物,而是先極快地掃了一眼紙箱上的包裹單,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箱子的封裝方式和填充物。
然後,他伸出那兩根奇長的手指,極其小心地、避開了器身的主要紋路,輕輕在青銅器表麵幾個關鍵部位拂過,又極快地在那獸首的眼睛和銜環處點按了幾下。
他的動作快而精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
我和胖子屏息看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劉喪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躲在遠處不敢靠近。小花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靠在門框上,看著那青銅器,眉頭微蹙。
小哥檢查了片刻,眉頭漸漸鎖緊,但眼神裡的銳利和警惕卻稍稍緩和了一些,反而帶上了一絲……疑惑?
他收回手,看向我和胖子,非常輕微地搖了下頭。
“什麼意思?”胖子急道,“沒危險?還是檢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