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深處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最終以救援直升機的轟鳴聲畫上了暫時的句號。
吳邪因失血過多和嚴重體力透支,被直接送進了西安市最好醫院的icu觀察了整整兩天,才轉入特護病房。
當他再次恢複清醒的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消毒水的氣味和手臂上靜脈輸液的冰涼觸感。窗外是夜色,病房裡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難得的溫和。
吳邪微微偏頭,看到解雨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下有著明顯的青黑,但眼神裡充滿了關切。
他穿著乾淨的襯衫,不再是墓裡那副狼狽模樣,又變回了那個清俊矜貴的解當家。
“小花……”吳邪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沙啞。
解雨臣立刻拿起杯子插上吸管喂他喝了幾小口水。“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需要絕對靜養,失血太多了。”
“還……死不了。”吳邪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試圖活躍氣氛,“胖子他們呢?”
“胖子在外麵走廊打呼嚕呢,守了你兩天,剛被黑瞎子拖去隔壁房間休息了。他腿上傷口感染,也得掛水。”解雨臣無奈地搖搖頭,“黑瞎子去弄吃的了,順便處理點後續事情。”
吳邪點了點頭,目光不自覺地在病房裡掃視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
解雨臣了然,輕聲道:“小哥在陽台。”
吳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透過玻璃門,能看到陽台邊一個模糊而挺拔的黑色背影,融在夜色裡,幾乎一動不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似乎在守夜,又似乎隻是在……待著。
“他……”吳邪想問張起靈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問了解雨臣也未必清楚,那悶油瓶什麼都不說。
“他沒事,皮外傷都處理過了。”解雨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昏迷的這兩天,他幾乎沒合眼,要麼在陽台,要麼就坐在那個角落。”他指了指病房裡一個陰影中的椅子,“醫生護士進來檢查,他都盯著,搞得小護士都不敢給你紮針了。”
吳邪心裡微微一顫,一種酸澀又溫暖的情緒彌漫開來。他想起最後時刻伏在那人背上感受到的安心,想起黑暗中他毫不猶豫跳下深淵的背影。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黑瞎子拎著幾個外賣袋子溜了進來,看到吳邪醒了,咧嘴一笑:“喲,大徒弟,舍得醒了?感覺如何?要不要來點清淡的粥?這家店味道不錯。”
“沒胃口……”吳邪搖搖頭。
“沒胃口也得吃點,流了那麼多血,得補回來。”黑瞎子不由分說地把粥盒打開,香氣飄了出來。他瞥了一眼陽台的方向,壓低聲音對吳邪和解雨臣說:“我剛出去打聽了一下,山下村子裡有點傳聞,說前幾天晚上山裡好像有奇怪的光和聲音,跟打雷似的。估計是咱們折騰的動靜太大了。”
解雨臣眉頭微蹙:“官方那邊……”
“放心,花兒爺,都打點好了。考古隊失聯的事兒也有了說法,就說遇到了極端天氣和地質災害,我們‘恰好’路過,參與了搜救。”黑瞎子擺擺手,“就是那麵具人和他背後的勢力,還有那棵青銅樹……怕是後患無窮。”
提到這個,病房裡的氣氛頓時凝重了幾分。那地下的經曆太過詭異和恐怖,絕非尋常古墓可比。
“對了,”黑瞎子忽然想起什麼,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小玩意兒,遞給吳邪,“喏,這個,啞巴讓我給你的。”
那是一個用草莖編成的、歪歪扭扭的小螞蚱,看起來手法笨拙,但很結實。
吳邪愣住了,接過那隻草編螞蚱,難以置信地看向陽台的方向。這……這是小哥編的?那個徒手能捏碎屍蟞、刀法如神的張起靈,會編這種小玩意兒?
解雨臣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黑瞎子嘿嘿笑道:“彆驚訝,我看著他編的,就在你病房外邊。編壞了好幾個,這個算是最像樣的。估計是看你躺著無聊,給你找個東西玩玩?”
吳邪握著那隻粗糙卻充滿心意的小螞蚱,心裡五味雜陳,又想笑又想哭。
小哥這是把他當小孩兒哄了吧,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枕頭邊。
就在這時,陽台的門被輕輕拉開,張起靈走了進來。他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目光在落到吳邪臉上、看到他醒著時,似乎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他走到床尾,靜靜地站著,看著吳邪。
“小哥,”吳邪輕聲叫他,舉起那隻草螞蚱,笑了笑,“謝謝。”
張起靈目光掃過草螞蚱,又回到吳邪臉上,淡淡地“嗯”了一聲。
黑瞎子把粥遞給張起靈:“啞巴,你喂他吃點,我出去抽根煙。”他衝吳邪眨眨眼,拉著解雨臣溜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了他倆。
張起靈舀起一勺粥,吹涼了,遞到吳邪嘴邊。吳邪勉強吃了幾口,就實在吃不下了。張起靈也不勉強,替他擦擦嘴。
病房裡安靜下來,隻有儀器輕微的滴答聲。吳邪躺著,張起靈坐在床邊,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無需言語的平靜與默契。
夜色深沉,窗外是城市的燈火。他們暫時安全了,但每個人都清楚,那來自地底深處的謎團和威脅,並未真正遠離。不過,至少在此刻,在這間安靜的病房裡,他們可以稍作喘息,互相守護。
吳邪看著枕邊的草螞蚱,又看了看床邊那個沉默的身影,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恐懼和絕望,而是一種疲憊卻安心的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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