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琪琳夜間“活動”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校園裡彌漫著一種微妙的、人人自危又摸不著頭腦的氣氛。解雨臣,黎簇和楊好頂著一張色彩紛呈的臉,好幾天沒敢出門見人,王胖子也總覺得屁股隱隱作痛,看誰都像那個暗算他的“高手”。
而這一切的間接受益者吳邪,對此一無所知。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調查和恢複訓練中,與張琪琳的配合越發默契,對那股異常能量的感知也越發清晰。
但他知道,光有力量和線索還不夠,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這個世界的“吳邪”,了解他曾經經曆的一切,才能更準確地判斷吳悠和那個係統的行事邏輯,找到其致命弱點。
機會很快到來。在一個飄著細雨的午後,吳邪再次在校檔案館那排存放著曆年學生活動照片的架子前,遇到了張海客。
張海客似乎也是來找什麼舊資料,看到吳邪時,他明顯停頓了一下,眼神複雜。自從上次那句“經曆了生死,自然就空了”之後,張海客看吳邪的眼神,就少了之前的疏離,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誰都沒有先開口,隻有檔案館裡恒定的、低沉的空調運行聲和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最終,是吳邪打破了沉默。他拿起一本落滿灰塵的、幾年前的校園文化節影集,狀似隨意地翻看著,語氣平淡地開口:
“張海客,你之前維護他……維護‘我’,”他用了原主的身份,聽起來有些彆扭,但這是最直接的方式,“是因為覺得,‘我’不是那種會主動害人的人,對嗎?”
張海客轉過身,靠在旁邊的檔案架上,看著吳邪低頭翻看照片的側影。雨水在布滿灰塵的玻璃窗上劃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跡,光線昏暗,讓吳邪的臉龐顯得有些模糊。
“嗯。”張海客應了一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肯定的意味,“他……性子是悶了點,也不討喜,有時候說話做事不過腦子,容易得罪人。但本質上……不壞。至少,沒壞到會去故意推人下水,或者偷雞摸狗的地步。”
吳邪翻動相冊的手微微一頓。照片上,是幾年前文化節熱鬨的場景,一群年輕的學生在舞台上表演,笑容燦爛。他不知道原主是否也在其中,又或者,隻是台下默默無聞的觀眾之一。
“能具體說說嗎?”吳邪抬起頭,看向張海客,目光平靜,“比如……吳悠剛回吳家的時候。”
他需要知道開端,知道那些誤解是如何一點點累積,最終將原主推向絕望深淵的。
張海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權衡。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更密集了些。
“那時候……”張海客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追憶的平緩,“吳悠剛被二白叔認回來,怯生生的,看誰都帶著點害怕。你……他,”他糾正了一下稱呼,似乎也覺得彆扭,“他其實……是試圖示好過的。”
吳邪挑了挑眉,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怎麼示好?”
“把自己珍藏的一些限量版模型,挑了幾個他覺得吳悠可能會喜歡的,包裝好了送過去。”張海客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歎息,“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傳到彆人耳朵裡,就變成了他拿著自己用舊的東西,去炫耀,去諷刺吳悠以前沒見過好東西。”
吳邪的眉頭蹙了起來。
“還有一次,”張海客繼續道,“家族裡小輩聚會,他看吳悠一個人坐在角落,不太合群,就主動過去想跟他聊天,問問他在學校適不適應。結果話沒說兩句,吳悠就眼圈紅了,低著頭不說話。後來胖子他們過來,看見這場麵,立刻就認為是‘他’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把吳悠欺負哭了。”
“他當時沒解釋?”吳邪問道,雖然心裡已經猜到了答案。
“解釋了。”張海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但他那個人,你也知道……或者說,你以前知道。一著急就詞不達意,越描越黑。加上吳悠就在旁邊掉眼淚,一副受儘了天大委屈的樣子……誰還會信他的解釋?”
吳邪可以想象那個畫麵。一個不擅言辭、性格內向的少年,麵對眾人的指責和另一個“受害者”無聲的控訴,百口莫辯的絕望感。這感覺,他太熟悉了。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張海客的聲音低沉下來,“比如他考試成績比吳悠好,會被說是故意炫耀,打壓吳悠;他偶爾跟二白叔說幾句話,會被認為是排擠吳悠,爭寵……每一次,吳悠都是那副柔弱無辜、受了欺負不敢聲張的樣子。而‘他’的解釋,永遠蒼白無力。”
張海客看著吳邪,眼神裡帶著一種清晰的無奈:“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形成了固定的印象——吳邪心胸狹窄,容不下突然出現的弟弟,處處針對排擠吳悠。而吳悠,善良,柔弱,總是默默承受委屈。”
“胖子他們……”吳邪想起王胖子那毫不掩飾的厭惡,“就從來沒懷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