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帶來的那份基於理性與見證的釋然,如同在濃稠的悲傷湖麵上投下的一顆石子,漾開的漣漪尚未完全平複,畫室內那無形的、因空間通道即將開啟而產生的滯澀與剝離感卻愈發清晰。
時間,如同指間沙,流逝得殘酷而堅決。
就在這倒計時的指針仿佛能聽到滴答作響的緊迫時刻,畫室的門,第三次被推開了。
這次甚至沒有敲門。
黑瞎子嘴裡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摸來的草莖,雙手插在花裡胡哨的沙灘褲口袋裡,晃晃悠悠地踱了進來。
他那副標誌性的墨鏡依舊穩穩地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但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卻似乎帶著點與這沉重氣氛格格不入的、慣常的慵懶笑意。
張琪琳,在他進來的瞬間,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繃緊了一絲,清冷的目光帶著審視落在他身上。
黑瞎子似乎毫不在意這凝重的氛圍,他溜溜達達地走到吳邪麵前,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咂了咂嘴:
“嘖,小吳邪,瞧你這小臉白的,跟剛從麵缸裡撈出來似的。怎麼,這就開始水土不服,準備打道回府了?”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副不著調的調侃,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那調侃底下,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吳邪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對於黑瞎子這種說話方式,他早已習慣,甚至在此刻這壓抑的環境下,反而覺得有一絲……詭異的親切?
“時間快到了。”
吳邪平靜地陳述事實,沒有接他的調侃。
“知道,知道。”
“瞎子我鼻子靈,聞著味兒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周圍的空氣。
“這地方,快容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咯。”
他這話,明顯是將吳邪和張琪琳都包含了進去。
張琪琳聞言,目光清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黑瞎子嘿嘿一笑,不再廢話,他將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右手抽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眼鏡盒。看起來非常普通,甚至是有些老舊的黑色硬質塑料盒,邊角有些磨損,沒有任何品牌標識,樸素得近乎寒酸。
“喏,”黑瞎子將眼鏡盒隨意地遞到吳邪麵前,動作輕飄飄的,仿佛遞出的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臨彆禮物,拿著。”
吳邪看著那其貌不揚的眼鏡盒,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黑瞎子會來送彆,更沒想到會送禮物,還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像是從哪個舊貨市場淘來的玩意兒。
“這是什麼?”
吳邪沒有立刻去接,疑惑地問道。
“墨鏡啊,還能是啥?”黑瞎子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瞎子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副行頭了。怎麼?嫌舊?告訴你,這可是好東西!”
他見吳邪還是沒動,便自己動手,啪嗒一聲打開了眼鏡盒。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副墨鏡。鏡架是某種暗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質,造型極其簡潔,甚至有些古樸,鏡片是深邃的黑色,在畫室昏暗的光線下,幾乎不透光,看不出任何特彆之處。
“彆看它長得低調,”黑瞎子用指尖點了點那副墨鏡,語氣帶著點炫耀,“這可是瞎子我壓箱底的寶貝之一。戴著它,彆的功能不敢吹,幫你定定心神,看東西……清楚點兒,還是沒問題的。”
他話說得含糊,但“定定心神”、“看東西清楚點兒”這幾個詞,落在吳邪耳中,卻讓他心中一動。
他立刻聯想到了霍秀秀送的那支能安撫心神的奇異短箭,以及接下來可能要麵對的空間通道穿越,還有張琪琳提到的通道“有危險”。
“你……”吳邪看向黑瞎子,眼神複雜,“為什麼給我?”
黑瞎子嗤笑一聲,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