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割裂山間霧氣。
張宇踏出村口那一刻,腳下泥土忽然滾燙。
他低頭,隻見一道火線自村中灶台蔓延而出,順著田埂、石階、古樹根係,如血脈般向他彙聚。
那不是普通的火,是百家炊煙凝成的魂火,是凡人無言的信任,是土地最原始的祝福。
阿黃低吼,金光護體,四爪離地半寸,似踏虛空。
黑甲鬼將半跪於後,殘魂劇烈波動,斷刀橫胸:“第一鎮,在北嶺亂葬崗。血契鎖魂陣,以活人影子為引,煉化守將意誌。”
張宇沒說話,隻是將斷厄刃背在身後,指尖輕輕摩挲著衣袋裡的那根紅線——細如發絲,卻堅韌不焚,是娘親當年一針一線縫進他繈褓的。
他曾以為那是辟邪的符線,如今才知,那是魂絲,是三魂之一被抽走後,用命連著命的羈絆。
“走。”
話音落,人已動。
三人一犬如流星劃破黑夜,所過之處,大地燃起赤焰火痕。
每近一鎮,村中灶火便自發點燃,火光衝天,彙成一條蜿蜒火河,緊隨其後。
那是被喚醒的“灶神信約”,是千年來民間對守墓人一族的隱秘供奉。
第一鎮,亂葬崗。
白骨如林,影子扭曲爬行,七具身穿古甲的守將跪伏於陣心,背後影子卻直立而起,與本體倒置,口中喃喃念著同一句咒語:“吾奉偽令,鎮守歸途。”
張宇閉眼,守墓人之瞳自動開啟,視野中,每一縷影子都纏繞著猩紅血契,那是以親族血脈為引的奴役之術。
“心火燃契。”他輕聲說,掌心燃起赤金火焰。
火焰順著他腳步蔓延,不燒骨,不焚土,直撲那些影子。
刹那間,七具守將猛然抬頭,眼中血光炸裂,齊齊怒吼撲來!
阿黃怒嘯,金光暴漲,硬生生扛住三道鬼影撕咬;黑甲殘魂化刀,陰風卷起百丈煞氣,斬斷兩道契約鎖鏈。
張宇卻不動,任由兩道影鬼撲麵,指尖一點眉心,心頭精血再度逼出,滴入火焰。
“以我命火,焚爾偽契——燃!”
赤金火浪席卷全場,影子發出非人慘叫,在火焰中扭曲、崩解。
七具守將身體劇烈抽搐,隨後跪地叩首,齊聲道:“真主歸位,守將……歸心。”
火光中,第一鎮灶火轟然騰起,彙入身後火流。
第二鎮,斷橋村。第三鎮,枯井祠。第四鎮……第五鎮……
每一鎮皆有陷阱,或以童男童女生辰煉陣,或以祖墳地脈反噬來敵。
張宇一路焚契破陣,七竅不斷滲血,體力幾近枯竭,可每破一鎮,身後火流便壯大一分,百家灶火共鳴,竟隱隱形成一座移動的鎮邪法陣。
至第六鎮,張昭陽殘魂已微弱如風中殘燭,在他識海深處斷續低語:“你娘……當年為護你……被抽走三魂……她縫的線……是魂絲……是她把自己的命,一寸寸……縫進了你的命格裡……”
張宇腳步一頓。
淚,無聲滑落。
可那淚未及臉頰,便化作一簇赤焰,墜地成火蓮。
他握緊紅線,聲音沙啞如鐵:“所以……我不止為自己活。”
第七鎮,天師府外山門。
偽印台已壓下九尺,遮天蔽日,黑氣如淵,真印被釘於祭壇中央,金光幾近熄滅。
周主任被鐵鏈貫穿肩胛,釘在符柱上,麵容扭曲,嘶吼不止:“我隻想升官!我隻想活著!你們答應過我的!”
張宇冷冷看他一眼,像看一具早該腐爛的屍。
“你們用命換權。”他一步步踏上祭壇,身後火流如怒龍盤旋,“我用火——換命。”
他取出守印杖,插入地脈節點,雙手結印,引動百家灶火。
刹那間,七鎮火流轟然彙聚,順著地脈奔湧而上,如千軍萬馬奔赴戰場。
“我爹娘是農民。”他聲音不大,卻傳遍十裡,“種地,喂豬,曬穀,一輩子沒出過山。”
火焰隨他話語升騰。
“但我張家——”他猛然抬頭,眼中赤金與漆黑交織,“有人守墓,有人斷刀,有人燒譜,有人縫線!”
阿黃仰天長嘯,金光炸裂,竟將護魂光暈反向引爆,全身毛發燃起聖火,化作一隻火焰巨犬,騰空躍向偽印台!
“阿黃——!”張宇瞳孔驟縮。
可那靈犬沒有回頭,隻有最後一聲嗚咽回蕩夜空,如孩童哭墳。
轟!!!
火犬撞上偽印,烈焰炸開,黑氣崩裂一瞬。
就在此刻,黑甲鬼將殘魂發出最後一聲怒吼:“張破軍……歸陣!”他斷頭持刀,殘魂灌入斷厄刃,一刀劈下!
裂痕,現!
張宇踏火而上,心火燃契再度點燃,命火順著經脈奔湧而出,毫不猶豫注入真印。
【終極任務完成——歸宗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