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道微光搖曳,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張宇站在深淵邊緣,腳下的土地還在微微震顫,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喘息。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那道漆黑如墨的紋路雖被青痕的符水壓退半寸,卻仍如毒藤般纏繞在血脈之上,隱隱搏動,與心火對抗。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燃燒壽命。
“鬼犁之毒已入血脈……”青痕聲音極輕,卻如重錘砸在耳膜,“若再動用係統,恐怕會被反噬,淪為‘耕奴’——魂魄被鐵犁犁過,永世不得超生,隻能為幽冥開道。”
張宇沒說話,隻是死死攥著靈骸犁。
那犁身冰冷,銘文卻在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他知道,剛才那一擊雖斬斷鬼手,卻也讓他徹底暴露在幽冥道的視野之中。
影鴉的倒計時不是警告,是宣告——兩年八個月,他將半步入淵。
可他不能退。
身後,阿黃低嗚著趴在地上,渾身毛發焦黑,皮肉下冤魂烙印仍未散去。
它用儘力氣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張宇,忠誠未改。
“哥……”一道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張小禾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邊,小臉蒼白,雙眼卻空洞地望向村口方向。
她手指顫抖地指向遠處:“咱家田裡……有光。”
三人齊齊一震。
醒田村,那個被山洪衝刷過、被黃皮子禍害過、被筆仙纏繞過的普通山村,此刻在風雪中靜默如常。
可就在父親常年耕作的主田溝中,竟泛著淡淡金光,泥土無風自動,緩緩翻湧,仿佛地底有東西正在蘇醒。
“不可能……”青痕喃喃,“那是凡人耕田,怎會……”
話未說完,她忽然瞪大雙眼,猛地抓住張宇手臂:“快!去田裡!那不是普通的光——是‘地脈共鳴’!有人在用符文引動龍氣!”
張宇心頭一震,提起靈骸犁便往山下衝。
風雪撲麵,寒意刺骨,可掌心的黑紋卻越來越燙,心火在體內翻騰,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咬牙壓製,腦海中閃過父親佝僂的身影——那個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連符紙都不會畫的農民,真的隻是個普通人嗎?
田埂上,積雪被莫名力量推開,露出濕潤的黑土。
那金光正是從犁溝深處透出,規律地脈動,如同心跳。
張宇單膝跪地,用靈骸犁輕輕一掘。
“哢。”
一聲輕響,一塊殘破陶片破土而出。
陶片邊緣焦黑,似經烈火焚燒,中央刻著半道符文——線條古拙,筆意蒼茫,隱約構成一個“厄”字形,卻被生生斬斷。
符意晦澀,卻讓天地為之一靜。
青痕撲上前,指尖顫抖地撫過符痕,忽然渾身劇震,猛地抬頭:“這是‘渡厄符’!上古地師鎮魂三符之一!傳說能斷輪回根、破陰司令!另一半……應在‘三清會’秘庫!”
她死死盯著張宇:“你爹……他不是凡人!他是主動封印自己,把符文藏進犁溝,等你來取!這不隻是傳承——這是布局!一個等了三十年的局!”
張宇呼吸一滯。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觸那半道符痕。
嗡——
係統驟然震動!
【檢測到‘地師信物’,激活隱藏功能:靈骸共鳴體·記憶回溯】
刹那間,天地失聲。
他的意識被拉入一片虛幻之境——
夜,深秋,父親獨自一人在田裡耕作。
月光慘白,犁鏵翻土,他卻在犁溝深處埋下一枚金光符籙。
動作極輕,卻無比鄭重。
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如風中殘燭:
“娃,爹不能陪你走完……但這符……能斷幽冥道的根。”
畫麵一轉。
瘋道人立於田邊,蓑衣破爛,滿身酒氣,手中卻凝聚一道雷霆。
他望著父親背影,雷光閃爍,卻遲遲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