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進去,他就得散。”
聲音輕如遊絲,卻如驚雷炸在心間。
張宇沒有立刻回應。他緩緩閉上眼,記憶如潮水倒灌——
父親埋符那夜,背影佝僂如山脊斷裂。
一鋤一鋤,將三枚鎮魂符深埋祖墳之下,泥土掩住符紙邊緣時,他聽見父親低聲說:“埋了符,就再沒人能逼你走這條路。”
母親納鞋底的針腳細密如織,油燈下她咳出一口血,卻仍笑著縫完最後一針:“宇兒,線攥在手裡,路就在腳下。”
還有瘋道人倒在槐林前的那聲歎息。
不是悲鳴,不是痛呼,隻是輕輕一句:“鑰匙轉了,門卻關不上……”然後,身軀化作青煙,被地底黑風卷走,再未歸來。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活著”的。
他是守墓人的執念錨點,是千年輪回中永不熄滅的殘響,是被道門、被命運、被時間釘在這口棺中的祭品。
每一世傳人,都不過是他殘魂分裂出的投影,走著相同的路,背負相同的劫。
而如今,輪到張宇了。
他睜開眼,眸中再無猶豫。
“你不該一個人扛千年。”他低語,聲音很輕,卻像斬斷因果的刀。
下一瞬,他解下肩頭那條母親臨終前親手編織的紅頭巾,輕輕展開——褪色的布麵上,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安”字。
那是她唯一會寫的兩個字之一。
他將頭巾投入棺縫。
緊接著,從係統空間取出那柄父親用了一輩子的舊鋤頭。
鐵鏽斑斑,木柄開裂,可上麵還沾著山泥與香灰。
那是埋符的鋤,也是護家的兵。
鋤頭落下,與頭巾一同沒入幽藍冷光之中。
係統驟然轟鳴,前所未有的劇烈震蕩席卷識海:
“檢測到三重至親執念注入——血脈共鳴達成!靈骸·歸葬·終階預啟!”
刹那間,天地變色。
青銅巨棺劇烈震動,棺身銘文逐一亮起,竟是以血為墨、以魂為引的上古禁咒!
無數符線自地麵騰起,交織成陣,宛如萬龍朝宗。
棺蓋緩緩上浮三寸,縫隙中透出的不再是冷光,而是浩瀚如星河的殘影——
萬千幻象浮現於虛空:
曆代守墓人,皆與張宇麵容相同。
他們或持犁、或執劍、或焚符,最終無一例外跪伏於棺前,身軀化作灰燼,唯留一道魂火墜入棺中,延續封印。
畫麵一轉——瘋道人披發仗雷,獨立九幽裂口,周身纏繞鎖鏈,身後是滔天黑潮,前方是無數道門巨擘聯手圍剿。
他怒吼一聲,引天雷自焚,魂魄卻被強行釘回地心,成為新一輪封印的基石。
最後,影像定格在未來某刻:昆侖墟之巔,風雪漫天。
一道身影手持青銅巨犁,犁尖挑起一具身穿道袍的屍體。
那屍體麵容慈悲,嘴角含笑,額心卻裂開第三隻眼,瞳中儘是虛無。
正是“慈悲天師”。
青痕猛然驚退一步,藍裙翻飛,聲音發顫:“這不是未來……是‘命軌’在重疊!你的選擇,正在改寫宿命的軌跡!”
話音未落,張宇已抬腳,一步踏入棺中。
轟——!
棺蓋轟然閉合,仿佛天地合攏最後一道縫隙。
刹那間,地脈深處傳來第一聲龍吟,低沉而古老,像是沉睡萬年的脊梁終於蘇醒。
九位抬棺老者齊聲高唱《送葬調》,歌聲淒厲莊嚴,穿透陰陽界限。
黑霧童跪伏在地,雙手捧起一盞殘破魂燈,以指尖血點燃燈芯——
幽綠火焰騰起,映照出他眼中淚光。
“師父……您終於能歇一歇了。”
棺內,時空凝滯。
幽藍光芒彌漫四壁,空氣沉重如鉛。
瘋道人殘魂浮現眼前,不再是瘋癲邋遢的模樣,而是白衣勝雪,眸若寒星,周身縈繞著破碎的符文與斷裂的鎖鏈。
他望著張宇,眼神中有痛,有憐,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聲輕歎。
他抬起手,輕輕撫過張宇頭頂,動作溫柔得如同當年那個雨夜,為他披上濕透的道袍。
“乖徒兒……”他低語,聲音如風中殘燭,“師父最後騙你一次。”
張宇瞳孔驟縮。
瘋道人猛然發力,將他狠狠推向棺心深處!
“這一世,你當主,我當祭!”
棺外血光衝天,整座血符詔獄劇烈震顫。
牆壁崩裂,萬鬼哀嚎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種更高意誌強行鎮壓。
係統最後一道提示在識海浮現,冰冷而莊重:
“主已歸位,封印……重啟。”
光滅。
音絕。
一切歸於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張宇緩緩睜開眼。
他站在一條無儘長廊之中。
腳下是灰白石磚,頭頂無天無穹,唯有層層疊疊的鏡壁向兩側無限延伸。
每一麵鏡子都清晰映出過往畫麵——
第一麵鏡中,暴雨傾盆,九千年前。
一名身披麻衣的男子跪於斷崖之上,手中犁尖滴血。
他身後,是數十位道門天師聯手布下的誅魂大陣,符火焚天,劍光裂地。
而他麵前,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幽冥裂口,黑霧翻湧,似有億萬鬼物欲破界而出。
他仰天長嘯,自斷神魂,將最後一縷靈識注入犁中,封印源頭。
那一瞬,鏡中倒影忽然微微一顫。
仿佛……那雙千年之前的眼睛,隔著時空,望進了此刻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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