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井口,那隻森白骨手緩緩縮回黑暗,如同退入深淵的毒蛇,悄無聲息。
張宇的手腕上還殘留著刺骨的寒意,皮膚泛起青紫的指痕,像被死神輕輕掐過。
“哥!彆信!那是假的!”張小禾死死抱著他的腰,聲音發抖,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我剛做了個夢……娘的魂在井底,被鐵鏈鎖著,渾身是血……她拚命喊你,讓你彆下來……她說——那是‘香煞’借她的聲音鉤魂!”
張宇渾身一震。
他當然不信那是娘。
可那聲音……太真了。
溫柔、疲憊、帶著灶台邊炒菜時的煙火氣,仿佛下一秒,院門口就會響起熟悉的呼喚:“小宇,回家吃飯了——”
他閉了閉眼,喉頭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不能動情。一動情,魂就散。
阿黃伏地低吼,獠牙畢露,黃毛根根倒豎,死死盯著井口。
它不是凡犬,是守階靈犬,能嗅到陰氣最深處的詭譎。
此刻,它眼中映出的不是骨手,而是一條盤踞井底的巨大香灰蛇,蛇瞳猩紅,正緩緩張開巨口。
“這不是接引。”青痕飄至井邊,指尖凝出一道幽藍符紋,輕點虛空,符光如水波蕩開,映出井底真相——
百具枯骨纏繞鐵鏈,沉在井心。
其中一具女屍披散長發,雙腕被銅釘貫穿,口中塞著半片紅布——正是母親出殯時蓋臉的那塊。
她的嘴在動,卻發不出聲音。
而井壁四周,密密麻麻刻滿符咒,全是反寫的“孝”字,如蛆附骨,不斷汲取著某種無形之物。
“鉤魂陣。”青痕聲音冷得像冰,“以至親之念為餌,誘後人下井。一旦踏足井底,血脈共鳴,魂魄就會被‘香煞’同化,成為鎮壓地脈的新樁。”
張宇呼吸一滯。
香骨井……不是墓,是牢。
母親的魂,從沒走。
她一直在井底,被當成鎖鏈的一環,用來鎮壓某種東西。
而張家,七代守墓人,代代跪拜,代代獻祭,竟不知自己守護的,是親人的痛苦?
“係統。”他在心中低喝。
【叮——檢測到‘香骨記憶·一念歸田’激活條件滿足,開啟‘形意點化·香骨篇’第一重回溯】
【任務目標:喚醒第一代守墓人意誌】
【點化媒介:父親草帽】
【消耗:心火一縷,逆契令一道】
張宇低頭,從懷中緩緩取出那頂破舊草帽。
帽簷歪斜,邊緣磨得發白,還掛著半片乾枯的稻葉——父親插秧時從不離頭,二十年風吹日曬,浸透了泥土與汗水的氣息。
他曾笑著說:“一頂草帽,能遮風雨,也能護苗。”
張宇指尖一劃,鮮血滴落,染紅帽心。
他將草帽輕輕放在祠堂香案前,雙膝跪地,點燃心火。
火焰幽藍,從他眉心竄出,纏繞草帽,卻不焚其形,隻引其魂。
“我爹說,一株稻也能遮風雨。”他低聲念道,聲音沙啞,“他一輩子沒出過山,沒念過書,可他知道——根紮在土裡,人就不能倒。”
話音落,百年香灰忽然如被無形之手拂過,層層翻湧,竟在地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膝蓋印。
一圈,又一圈。
初一跪,十五跪,生死跪,祭日跪。
七代張家人,代代跪拜,膝蓋磨穿青石,血滲進磚縫,最終隻留下這層層疊疊的印痕,沉默如碑。
小折站在一旁,雙手顫抖,緩緩展開一張泛黃的紙。
她折出一隻麻雀,嘴裡銜著一穗稻穀。
雀眼是兩滴墨點,卻忽然滲出淚水,一滴,落在膝蓋印上;再一滴,落在草帽邊。
火光驟然暴漲!
香灰騰空而起,如灰蝶紛飛,在空中拚出四個古字——
耕者守土,葬者鎮淵。
刹那間,草帽中浮現出一道虛影。
赤腳,粗布短打,肩挑兩筐香灰,步履蹣跚走在風雪昆侖道上。
他身後,是綿延千裡的墳塋,每一座都壓著一道符。
他走一步,跪一次,額頭磕在雪地上,留下血印。
第一代守墓人。
張宇瞳孔猛縮。
原來……守墓,不是守護墳,是鎮淵。
而“耕者”,也不是種稻,是種“封印”。
“所以……我們張家,不是農民。”他喃喃,“是囚徒,也是守門人。”
【叮——‘形意點化·香骨篇’第一重回溯完成】
【獲得能力:土脈共鳴可感知地脈流動,短暫操控泥土與根係)】
【解鎖記憶殘片:昆侖墟雪道、九幽獻祭台、偽神胎心火】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