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他怒喝,聲音不再溫和,而是如雷霆炸裂,震得玄冰穹頂簌簌落雪,“你以瘋癲亂道,竟敢以農耕之術,汙我天門?!”
玉拂一揮,袖中劍氣暴起,千道金色“慈”字符文如洪流傾瀉,撕裂風雪,直斬而下——那不是凡兵,是輪回法則的具象,是正統道統的審判之刃!
可就在劍氣觸及第一道田埂的刹那,異變陡生。
泥土微動,仿佛有看不見的根須纏繞而上,那千道符文竟如被扭曲的水流,軌跡偏移、潰散,落地時已不成章法,反而滲入凍土,生出點點嫩芽——綠得刺眼,綠得詭異,綠得像是從屍骨裡鑽出的生機。
天師瞳孔猛縮。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秩序”被“生長”吞噬。
他看到了自己親手建立的“永恒輪回”,在一片瘋癲的田埂上,開始腐爛。
張宇站在中央,手扶板磚,像極了春耕時節,蹲在田頭的父親。
他緩緩抬頭,望向那白衣勝雪的“天師”,咧嘴一笑,嘴角咧開的弧度帶著幾分瘋勁,幾分野性,幾分……來自泥土深處的狠勁。
“你說慈悲?”他聲音不大,卻字字如犁,翻動人心,“可我娘說,真慈悲是給人飯吃,不是給人燈燒。”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五指成刀,在手腕狠狠一劃!
鮮血噴湧而出,滾燙,鮮紅,帶著活人獨有的氣息——那不是普通的血,那是母親每年祭祖時,親手滴入香爐的“活人血”,是張宇從小耳濡目染的“陽世之氣”,是民間最樸素的信仰之力。
血珠墜落,一滴、兩滴,精準落入懸棺裂縫。
刹那間——
九枚封魂釘同時震顫!
哭棺鴉的骨架齊鳴,九隻僅存執念的鴉骨在空中劃出淒厲軌跡,如北鬥倒懸,釘尖齊齊指向慈悲天師。
它們不再啄釘,而是反向發力,將那些千年來被天師驅逐、封印、化為“心魔”的殘念——儘數反壓!
“啊——!”
天師第一次發出痛苦嘶吼。
他感覺體內有九根鐵釘從內向外穿刺,那是他親手封印的“異端”,是他斬斷的“自我”,是他抹殺的“可能”!
如今,全被哭棺鴉以魂釘之力,硬生生釘回他的神魂!
白衣染血,玉拂斷裂。
他踉蹌後退半步,眼神第一次出現裂痕——不是恐懼,而是震驚,是難以置信。
“你……竟以瘋治我?!”他嘶聲質問,聲音已不複神明之姿,反倒像被困千年的怨魂。
張宇大笑,笑聲在風雪中回蕩,帶著幾分癲狂,幾分痛快。
“你說我師父瘋?”他抹了把臉上的血與雪,眼中金紋一閃而過,“可瘋的是你——你用輪回鎖死千人,用秩序壓斷萬靈,卻說自己慈悲?你怕的不是亂,是你自己不被供奉!你怕的不是劫,是你坐不上那尊神位!”
他指著天師,手指顫抖,卻穩如磐石:“你不是守墓人,你是墳頭香火的看門狗!”
“轟!”
懸棺轟然開啟。
一股腐朽與生機交織的氣息撲麵而來,棺中枯手緩緩伸出——乾瘦、龜裂,卻掌心朝天,烙印清晰:守墓印。
與張宇掌心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瘋道人……醒了。
他沒有睜眼,隻是嘴角揚起,帶著久違的笑意,輕輕撫上張宇的頭,聲音沙啞,卻溫柔得像春風吹過麥田。
“傻徒兒……這次,師父信你。”
張宇渾身一顫,眼眶瞬間通紅。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那壓抑的嗚咽,還是從喉嚨裡溢了出來。
你要我殺你?可你是我第一個喊師父的人!
那一刻,他想起板磚田裡,瘋道人蹲在田頭,用狗尾巴草逗黃鼠狼,笑著說:“徒兒,你看它瘸了腿,還敢咬人,多像你爹當年打村長。”
想起他半夜瘋癲撞牆,嘴裡卻念著《道德經》最深的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想起他把自己塞進懸棺,笑著說:“彆怕,師父去睡個回籠覺。”
他不是瘋,他是清醒得太過痛苦。
而此刻,懸棺開啟,守墓印現,血脈共鳴。
靈骸之心在張宇胸腔劇烈跳動,仿佛要破體而出。忽然——
第三道聲音,清晰響起,穿透靈魂:
“第一百零九個我……已睜開雙眼。”
那不是張宇的聲音,也不是棺語者的聲音,而是一種來自遠古、來自地脈、來自無數輪回殘影的合音。
張宇猛然抬頭,眼中金紋如田埂縱橫,層層疊疊,仿佛有無數個“他”在同時蘇醒。
他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看著那七道田埂,看著自己滴血的手腕,看著師父伸出的枯手。
他忽然笑了。
笑得像個剛學會耕地的少年,笑得像個要掀翻神壇的瘋子。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貼地,靈骸之力不再爆發,而是沉入、滲透、滋養——
“師父,”他低語,聲音輕得像風,卻重得能壓塌蒼穹,“這回,咱們一起……犁了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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