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崩塌的餘音還在山穀間回蕩,廢鐘鎮的風終於動了,帶著潮濕的泥土味和久違的晨露氣息,吹過一張張淚痕交錯的臉。
村民們緩緩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像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眼淚是熱的,風是有方向的。
張宇站在裂開的鐘頂,腳下是千年執念化作的鏽灰,手中那條補丁褲衩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不倒的魂幡,也像母親縫進歲月裡的執念。
他本該鬆一口氣。
可就在這一刻,懷中那壇隨身攜帶的黴豆腐突然微微發燙,像是被什麼喚醒。
他低頭,皺眉,將壇子取出。
壇底積著一層暗紅殘汁,本是尋常醃料,可當陽光斜照其上,壇底刻紋竟如活了一般,緩緩流轉出星河般的軌跡——與瘋道人那件破袍內襯的星圖,分毫不差!
“歸藏童!”張宇低喝。
一道虛影自他靈骸空間飄出,是個捧著金穀稻穗的孩童,眉心一點稻芒金光。
他指尖輕觸壇身,刹那,夢土如霧滲出,繚繞升騰,在空中凝成一口深井的幻影。
井口幽深,井底卻倒懸星河,億萬星辰逆旋,中央一點血光炸裂,映出一幅畫麵——
張宇跪在龍虎山金殿前,額頭觸地,頭頂懸著一柄玉如意,身後萬道俯首,齊聲高誦:“恭迎新任天師歸位!”
可那“天師”背影模糊,麵容被黑霧籠罩,唯有嘴角一抹冷笑,如刀刻進命運。
“這不是未來。”張宇瞳孔一縮,聲音冷得像井底寒泉,“是陷阱。”
他猛地合掌,將幻影震散。
可那血光中的跪拜之象,卻如烙印般刻進腦海。
就在這時,歸藏童忽然輕顫,稻穗低垂:“星圖在改……有人在篡改觀天之序。”
“誰?”張宇追問。
無人回答。
唯有村口方向,一聲骨錘落地。
地麵微震。
靈骸田中的時間裂痕泛起漣漪。
三聲之後,那口井的幻影竟在現實中浮現——正是村口那口廢棄多年的古井!
青苔爬滿井沿,鐵鏈鏽斷垂落,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滿星軌符文,流轉著與龍虎山藏經閣外碑文同源的古老道韻。
“井觀星使……來了。”歸藏童低語。
井口忽然一顫,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扒住邊緣。
接著,一個孩童從井底緩緩爬出。
他雙目全白,無瞳無神,是觀天童。
指尖撫過井壁星紋,嘴裡喃喃念著:“第七百二十三次輪回……觀星者將入井,跪,獻靈骸。”
話音落,井底驟然傳來鴉鳴。
不是尋常烏鴉的叫聲,而是星屑碾碎般的脆響,帶著夢的殘渣。
一隻通體漆黑的鴉從井口探出頭,羽翼上閃爍著星斑,它沒有立刻飛出,而是歪頭盯著張宇,眼神竟透出一絲“認出”什麼的意味。
它啄了啄井壁,銜走一粒星屑,振翅飛起,羽毛飄落,在空中化作三個字——
星在說謊。
張宇心頭一震。
他忽然想起母親針線包裡那顆最舊的銅紐扣——邊緣磨得發亮,是他五歲那年衣角掉落,娘一針一線縫回去的。
她說:“東西舊了才貼心,人走了才知疼。”
他掏出紐扣,毫不猶豫浸入黴豆腐壇的殘汁中。
汁液泛起漣漪,映出井影水麵。
他將紐扣輕輕按入幻影水麵。
刹那——
井底星河倒卷,那幅“跪拜天師”的畫麵轟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中的裂縫,裂縫中伸出無數黑手,正試圖抓住某種“係統核心”的光團,而那光團的形狀,竟與他胸口的靈骸空間一模一樣!
“他們在找你。”歸藏童輕聲說,“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張宇咬牙,冷汗滑落。
原來所謂“點化萬物”,從來不隻是金手指——它是鑰匙,是目標,是上古造物主遺骸中最後的火種。
而“天師”,不過是容器。
真正的劫,是有人想用他的靈骸,重啟那具遺骸,吞噬陰陽,代天執道!
“我娘縫的紐扣……照出了天師的鬼臉。”他喃喃,握緊紐扣,指尖被銅邊割破,血滴入壇中,激起一圈金光。
井口星紋驟然明滅,仿佛被驚動。
斷橋鬼匠默默上前,麵覆槐皮,骨錘輕點井沿,低語:“井通幽,星為鎖。欲破命軌,先入井底。”
張宇低頭看向幽深井口,寒氣撲麵,仿佛能聽見無數輪回中自己的哀嚎。
可他更知道——
若不入井,未來就真的會被“寫死”。
他解下肩上麻繩,纏腰一圈,又從懷中取出母親留下的舊草繩結,打了個死扣係在繩端。
那是她當年為他綁鞋帶時打的結,他說笨,她笑:“結結實實,才不會摔。”
風吹過,補丁褲衩還在飄。
他站在井口,最後一眼望向天邊。
朝陽初升,光刺破雲層。
“係統。”他低聲問,“下一站,真是龍虎山藏經閣?”
【叮——新任務發布:】
【潛入星井,逆觀天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獎勵:解鎖“反星井”雛形,激活靈骸第三重封印】
【失敗:淪為星軌傀儡,七日之內自動跪拜天師】
張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媽縫的紐扣都說‘星在說謊’了,你還信命?”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麻繩,腰身一沉——
緩緩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