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矮壯、頭發花白淩亂的中年男人,正佝僂著背,蹲在正屋的屋簷下,雙手死死抱著頭,肩膀因為壓抑的哭泣而劇烈地聳動。
他就是那個嗚咽聲的來源,林雅的父親。
張翠花看也沒看丈夫一眼,急切地、幾乎是拖著陸離走向正屋西側一間緊閉的房門。
“小雅在裡麵…”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吱呀——”
推開房門,一股混合著藥味、香火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瞬間湧出。
房間不大,光線昏暗。
最顯眼的,就是靠牆擺放的那麵蒙著厚厚灰塵的梳妝鏡,以及鏡子前,那個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坐著的…人影。
梳妝鏡前坐著的是少女林雅,身形瘦弱得可怕,穿著一件寬大的舊睡衣,更顯得空蕩蕩。
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頭發——原本應該烏黑柔順的長發,此刻像一堆乾枯、失去所有生命力的稻草,灰敗、毛糙、毫無光澤地披散著,垂到腰際。
地麵上也是一堆掉了的長發,讓房間變得更加破敗起來。
僅僅看著那頭發,就給人一種生機被徹底吸乾的絕望感。
“小雅…”張翠花帶著哭腔輕喚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少女毫無反應。
“大師,您看…”張翠花轉向陸離,眼淚終於決堤,
“她、她就這樣坐著,不吃不喝…不說話…像個木頭人,醫院查不出毛病…
請了隔壁縣最有名的王半仙,做了三天法事,沒用!
又去求了城隍廟的劉瞎子,花光了積蓄請了開光的玉佛…還是沒用!
昨晚、昨晚我親眼看見…看見鏡子裡的影子,在對著她笑…在梳她的頭發…嗚嗚嗚。”她泣不成聲,幾乎癱軟下去,被同樣悲傷、帶著一絲期盼看向陸離的丈夫勉強扶住。
陸離沒有說話。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林雅身上,尤其是她的頭頂。
在灰瞳的視野裡,小雅整個人都被濃鬱的濕發黑氣包裹著,像一個被黑色繭子困住的蠶。
而所有的黑氣源頭,都彙聚在她的頭頂百會穴位置,那裡,有一隻肉眼不可見的,由無數濕發編織成的冰冷手掌,正死死地按在那裡,源源不斷地抽取著她的生氣。
張翠花還在哭訴著那些徒勞的努力,那些大師的搖頭歎息,那些醫院的束手無策…
絕望的氣息彌漫在整個房間。
就在她說到“劉瞎子說這是邪祟入體,除非找到根源,否則…”時,陸離眼中那絲微弱的灰芒倏然一閃而逝!
他動了!
毫無征兆地,陸離一個箭步上前,動作快得讓張翠花夫婦都來不及反應。
他右手五指張開,並非攻擊,而是帶著一點灰芒,猛地朝著小雅頭頂那團無形黑氣的核心,那隻“鬼手”的位置。
淩空一抓!
同時,他灰瞳深處,那絲沉凝的灰芒全力運轉,死死“鎖定”住那無形的汙穢。
“給我,出來!”陸離低喝一聲,五指猛地合攏,仿佛抓住了什麼無形卻沉重粘稠的東西,用儘全身力氣向外狠狠一拔。
嗤!
一聲隻有陸離能聽見的、如同撕裂破布般的刺耳聲響!
林雅的身體劇烈地一顫!
一直如同木偶般空洞無神的雙眼,瞳孔驟然有了焦距!
一股巨大的、被強行剝離的痛苦和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席卷了她!
“呃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猛地從林雅口中爆發出來。
她猛地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洶湧而出,口中發出撕心裂肺、語無倫次的哭喊:
“媽!爸!救我!好黑!好冷!有東西抓我!它在梳我的頭!一直在梳!停不下來!媽!爸!我好害怕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翠花夫婦瞬間懵了,隨即是巨大的狂喜和心痛!
“小雅!我的小雅啊!”張翠花哭喊著撲了上去,一把將劇烈顫抖、哭喊不止的女兒死死摟進懷裡:“不怕。不怕!媽媽在!媽媽在!大師救你了,大師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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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林雅的父親也衝了過來,這個剛才還蹲在角落絕望哭泣的男人,此刻臉上是混雜著難以置信、狂喜和心疼的複雜表情。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碰觸女兒,又怕嚇到她,隻能笨拙地拍著妻子的背,聲音哽咽:“好了。好了…小雅回來了…回來了…”
房間裡瞬間被巨大的悲喜和哭聲填滿。而此刻的陸離,卻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背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他的右手微微顫抖著,指尖殘留著一絲陰冷的麻痹感。
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陣陣發黑。
剛才那看似簡單的一抓一拔,實則耗儘了他大部分的心神!
強行“拔除”那部分禁錮小雅意識的鬼手核心,對他精神的衝擊遠超想象。
他大口喘著氣,看著在父母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卻終於有了“人”的氣息的小雅,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隻有更深的凝重。這隻是暫時的!
他能清晰地“看”到,林雅身上那濃鬱的濕發黑氣並未消散,僅僅是被他強行撕開了一個暫時的缺口。
源頭還在,那麵鏡子,那把梳子…
尤其是當林雅哭喊著“它在梳我的頭”時,梳妝鏡的鏡麵似乎極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一個模糊的、梳著頭的慘白女人側影,在陸離的灰瞳視野中一閃而逝,帶著冰冷的怨毒一絲嘲弄。
陸離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向激動相擁的一家三口,又看向那麵蒙塵的老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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