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麵上不動聲色,甚至故意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點頭,帶著一種“勉為其難”的意味:“也罷。既然你們心有不安,貧道便隨你們走一趟,徹底了卻這樁因果。隻是……”
他目光掃過張翠花夫婦緊張的臉:“香火隨緣,心誠即可。”
先把香火錢給他們暗示一下,免得白跑。
“明白!明白!大師您放心!”張翠花夫婦聽到香火錢當即如蒙大赦,連聲答應,就怕這小大師不管他們了,收錢就好。
林雅也怯生生地看著陸離,眼神裡充滿了感激和開心。
中午,林雅父親開著他那三輪車拉著陸離到了林家宅門口。
陸離一馬當先,推開那扇虛掩著的沉重鐵皮院門,一股混合著潮濕、灰塵和淡淡焦糊味的空氣撲麵而來。
院子裡的雜物依舊堆在角落,地麵殘留著前幾日暴雨衝刷的痕跡,顯得異常空曠和寂寥。
正屋的門敞開著,裡麵黑黢黢的。
陽光很好,但似乎照不進這小院深處,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冷感縈繞在腳邊。
張翠花夫婦站在門口,臉色發白,互相攙扶著,一步也不敢往裡邁。
林雅更是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小臉煞白,身體微微發抖。那晚的恐怖經曆,顯然給這家人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大師,您看……”張翠花的聲音帶著顫音,看向陸離。
陸離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點本能的警惕。
他閉眼一會,然後再次睜眼,灰色的瞳孔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灰芒悄然流轉,眼前的景象瞬間蒙上了一層濾鏡。
果然。
雖然沒有了那晚黑色的恐怖鬼氣,整個房子也恢複了“正常”的底色,但在灰瞳視野裡,空氣中依舊漂浮著絲絲縷縷、淡薄如煙的黑色氣息,如同被大火燎過後的餘燼,帶著一種冰冷、腐朽的粘膩感。
這些氣息主要集中在幾個地方:女孩林雅的臥室、院子中央他們埋符紙灰燼的淺坑附近、以及堂屋通往大門的過道牆角。
尤其是林雅的門口,殘留的黑氣稍顯濃鬱,幾縷被扯斷的濕發,不甘心地纏繞在門框上,緩緩蠕動。
陸離甚至能“聽”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充滿怨毒的嘶嘶聲,仿佛女鬼瀕死的吐信。
看來燒得還不夠徹底,或者說,那女鬼的怨念太深,連殘留的氣息都帶著活性。
陸離心裡嘀咕。不過,這點程度,對活人頂多造成點心理壓力、做做噩夢,還不至於實質傷害。但既然得收錢,那總得做做樣子。
“嗯,確有幾分陰穢殘留,乃邪祟怨念所化,雖無大害,久居卻易損人陽氣,心神不寧。”陸離故作高深地點評道,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張翠花夫婦臉色更白了:“那…那怎麼辦?大師您快做法!”
陸離點點頭,目光凝重地鎖定在西廂房門框上那幾縷較為明顯的黑氣上。
他深吸一口氣,這次沒有貿然抬手去捉,而是將全部精神沉入灰瞳。
他集中意念,嘗試去“看”得更深,去“理解”這些殘留怨念的本質。
這是一種本能的驅使,仿佛灰瞳本身就在渴望著“清理”這些汙穢。
嗡……
灰瞳深處,那絲微弱的灰芒似乎明亮了一絲,視野中的殘留的鬼氣變得更加清晰,陸離心念一動,嘗試著用自己的意念去“觸碰”、去“驅散”它們。
就在他的意念或者說灰瞳的力量接觸到那些黑氣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幾縷被灰芒鎖定的鬼氣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劇烈掙紮、翻騰起來!
同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怨毒意念順著灰芒的“視線”反衝回來,狠狠紮向陸離的意識!
“呃!”陸離猝不及防之下倒退幾步,悶哼一聲。
“大師!”張翠花夫婦驚呼,想上前攙扶陸離。
“彆過來!”陸離低喝一聲,強忍不適,灰瞳死死鎖定那掙紮的黑氣,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對汙穢的本能排斥轟然爆發!
他灰瞳中的光芒驟然一盛。
“嗤嗤嗤!”
空氣中仿佛響起微弱的灼燒聲。
在灰瞳力量的全力“灼燒”下,那幾縷頑固的黑氣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殘雪,迅速扭曲、變淡,最終化作幾縷淡不可見的青煙,徹底消散無蹤。
“呼…呼……”陸離一下就被抽離許多體力,像是跑了幾公裡的人,隻能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太陽穴突突直跳。
剛才那一下,讓陸離精神層麵傳來眩暈感,讓他很不舒服。
然而,就在那幾縷黑氣被灰瞳徹底“灼燒”淨化、消散的刹那。
叮鈴鈴……空氣中,輕柔的鈴鐺聲響了三聲。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身後傳來,瞬間包裹了陸離。
陸離猛地回頭。
隻見站在院門口、緊緊依偎在一起的林雅一家三口。
張翠花、她丈夫,尤其是之前被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林雅。
他們三人身上,正散發出一種肉眼不可見、但在陸離灰瞳視野中卻無比清晰的淡金色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