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一番夾雜著太極玄理、冰冷現實與宿命論調的“高論”,如同暮鼓晨鐘,重重敲在陸離心坎上。
那困擾他些許日子的疑惑,為何短短一月間,厲鬼怨魂接踵而至,此刻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陰陽糾纏,天命所以。
或者用陸離看過一部動漫的話來解釋,那就是:替身使者是會相互吸引的。
雖然這聽起來有點坑人就是了。
這答案,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識。
他不是倒黴,而是體質特殊,天生就是行走的“鬼見愁”兼“鬼見喜”
指,鬼見了他發愁要被他打,但也還是會歡喜地、本能地想湊過來!
陸離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先是掠過一絲“原來如此”的恍然,隨即,那點恍然迅速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取代。
期待!
“嘶……”他輕輕吸了口氣,眼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閃爍起銅臭的精光。
“相互吸引?相互糾纏?永遠切割不開?”他低聲重複著和尚的話,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彎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那豈不是說,隻要我一直晃蕩……我的‘生意’……就會源源不斷地上門?!”
“既能幫人解決生死恐怖大事,又能幫我解決錢包問題?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情啊!”
困擾瞬間化作了商機!
撞鬼等於客戶,驅邪等於收入!
深井燒鵝、燒烤大排檔、不限量自助餐……無數美食的幻影在他眼前瘋狂飛舞。
這哪是劫難?這分明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啊!
因禍得福,不外如是。
他看向還在那咂摸燒雞香氣的苦行僧,眼神變得極其古怪,帶著三分嫌棄七分調侃:
“喂,和尚。你剛啃完半隻燒雞,喝光一葫蘆酒,現在還要跟我去人家家裡吃飯?你這‘高僧’的皮,是真不打算要了?不怕被人家拿笤帚把你這喝酒吃肉的和尚給打出來?”
苦行僧聞言,臉皮厚得堪比城牆,嘿嘿一笑,渾不在意地擺擺手:
“阿彌陀佛,小友著相了。皮囊外相,皆是虛妄!貧僧此去,是為關懷那剛曆劫歸魂的小施主,豈是為口腹之欲?再說…”
他拍了拍肚子,一臉“我很克製”的表情:
“貧僧進去就吃點素齋,青菜豆腐,喝碗清湯,絕不碰葷腥!主要是看看那孩子魂魄歸位後,有無邪氣殘留,積點功德嘛!”
陸離翻了個白眼,信你個鬼。
他想起關鍵問題,正色問道:
“說到小棋,你當初怎麼一口咬定他是被‘水鬼索債,拿走了三魂’?明明是那黃泥鬼佛為了救他,才把他的魂帶走的。”
苦行僧臉上的嬉笑收斂了些,歎了口氣,帶著點無奈的自嘲:
“貧僧這點微末道行,也就比常人強點,能感應到那孩子身上殘留著濃重的水腥氣和一股極其霸道、帶著‘剝奪’意味的陰寒鬼氣,糾纏於神魂深處。
再結合他落水後癡傻的症狀,自然聯想到是水中厲鬼所為,奪魂索命。至於那黃泥佛的存在,還有它那番悲願犧牲?”他攤開油膩的手掌,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貧僧肉眼凡胎,既無你那洞穿陰陽的灰眼,也無能深入那‘破廟口’的本事,如何能看得那般真切?隻能依據表象和經驗判斷罷了。這經驗主義啊,有時候也會錯啊。
慚愧,慚愧!”
陸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這和尚的能力更多在於感知和經驗的積累,並非像自己這樣能“眼見為實”。
他心中一動,帶著點希冀問道:“那……和尚,你有沒有什麼正經的修行法門?吐納啊,畫符啊,念咒啊之類的?教教我唄?我這半吊子,全靠天賦和這一件彆人贈與的道袍硬撐,心裡實在沒底啊。”
陸離指了指自己補丁歪歪斜斜的道袍,語氣難得地帶上了點真誠的請教意味。
“我覺得我能努力一下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