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更深的恐懼:“然後…我昨天下午就接到那個出馬仙的電話了,她聲音完全變了,又急又怕,根本不是昨天那個‘大仙’的腔調!
她說…她說這活兒她接不了,錢一分不少全退給我了,讓我另請高明!今天早上我還聽說…那位大姐…也病倒了!”
楊菲菲身體抽泣,眼淚混著無形紙屑無聲滑落:“錢、錢是微信退回來的…我、我當時就覺得天都塌了…”
“是不是住城西老巷子,快挨著廢品站那片兒?”陸離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古怪。
“大…大師!您怎麼知道?!大仙她就是住在那兒!還有一個獨門小院!”
“嗬…”陸離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帶著濃濃的自嘲和一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他無話可說,心裡那點荒謬感簡直要溢出來了。
因為陸離心知肚明,昨晚那條幽深小巷裡,那個被赤紅虛影附體、痛苦扭曲的大媽,九成九就是菲菲口中這位“很厲害的出馬大仙”!
而自己那一記鬼氣巨掌的“友好交流”,不僅差點捏爆了那虛張聲勢的“野仙”,更是直接把那出馬仙嚇得連夜退款、撇清關係。
‘原來因果在這等著我呢…’陸離內心無聲地歎了口氣,升起一種命運齒輪嚴絲合縫轉動的宿命糾纏感。
他瞬間想通了更多關節。
自己因為五帝錢的指引,撞破那出馬仙的“儀式”,看似多管閒事,實則陰差陽錯,救了那被附體折騰的大媽一命。
那赤紅虛影的氣息,狂暴有餘,根基虛浮,全靠燭台香火和壓榨活人生機強撐。
以它那點微末道行,若真不知死活地介入楊菲菲這事裡麵…
陸離甚至能腦補出那畫麵:
那“野仙”剛想碰觸菲菲身上纏繞的紙屑死氣,恐怕立刻就會被那更深沉、更詭異的詛咒力量反噬,連同它寄生的“弟馬”一起,通通被吸乾生機。
它的實力,頂多和那黃泥鬼佛一個檔次,和自己第一次遇見的鬼發女都比不了。
自己昨晚的無心之舉,倒真成了那大媽的“貴人”。
‘事不過三…’陸離的目光落在楊菲菲那張被死氣籠罩、油儘燈枯的臉上,心中再次確認這是這菲菲姐最後一次機會了。
第一次,天橋初遇,死氣初顯,她開開心心的奔向作死之路。
第二次,金山寺山道,死氣衝天,她倉惶逃向金佛,錯過自己。
第三次,便是此刻。
若非自己昨晚“嚇退”了那出馬仙,斷了她的插手的念頭,否則今天這楊菲菲,絕無可能撐到通過自己救下的於月,通過電話聯係到自己。
天道忌盈,事不可儘嗎…
‘這繞來繞去,最後這燙手山芋,還是精準地砸回我手裡了?’
他心中念頭電轉,麵上卻絲毫不顯。
那雙灰眸重新聚焦在菲菲絕望的臉上,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直接切入核心:
“你現在的狀態,多說一句話都是在耗命。把你探靈那個鄉下廢棄老宅的具體地址,發給我。”
他掏出自己那部屏幕碎裂的二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遞到菲菲麵前。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好…好!謝謝大師!謝謝大師!”楊菲菲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枯瘦的手顫抖著,用儘力氣摸出自己的手機,掃碼、添加、然後幾乎是憑著本能,將手機相冊裡保存的、那個決定了她命運的老宅導航定位截圖,飛快地發了過去。
手機震動,陸離瞥了一眼屏幕,一個偏僻的鄉村地名跳了出來。
他微微頷首,表示收到。
“我會儘快去一趟那個地方,看看能不能從源頭解決。”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既是安撫,也是對她最後這一線生機的承諾。
接著,他話鋒一轉:“在那之前,你得先撐住。”
陸離的目光掃過客廳,最後定格在茶幾上的一疊打印a4紙。
大概是菲菲直播用的文稿草稿。
他隨手抽過一張空白的。
鄭重其事地掏出了那支末端沾著乾涸黃泥鬼佛毛筆。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變得專注無比,灰眸深處幽光流轉。
體內道袍中本就不算充盈的鬼氣被瘋狂催動,絲絲縷縷精純如墨的陰寒能量,順著他的手臂,源源不斷地注入筆杆,最終彙聚於那幾根看似普通的墨金色毫毛尖端。
筆尖懸於白紙之上,沒有朱砂,沒有黃符紙。
陸離手腕沉穩落下,筆走龍蛇!
他雖然念口訣背道書總會莫名其妙的搞錯,但陸離似乎很有寫字的天賦,他就練了幾個月,就已經有了自己的行書風格了。